“如果GP出10%,我愿意給30%的carry”
“如果自己沒出到20%,基金募不起來。”近期,在談到自有資金出資比例時,一家募了十億元新基金的VC機構合伙人向投中網如此表示。
類似的話是我最近一段時間第二次聽到了,之前有一位投資人對我說,現在LP上來就問你們自己出資多少,低于5%就不用談了。
相信今年遇到這個問題的GP不在少數。雖然較高的自有資金出資比例一直被GP當做募資時的賣點之一,但現在的新趨勢是,這個過去的“加分項”在變成一個必選項。曾幾何時,GP在基金僅出資1%-2%是全球通行的行業慣例,對于GP來說,這個美好的“白嫖”時代在漸行漸遠。
“如果GP出10%,我愿意給30%的carry”
稍一打聽,原來現在很多LP已經開始對GP出資比例提出硬性要求了。
華東某國資母基金向投中網表示,公司的內部管理辦法對GP的自有資金出資比例有嚴格的要求。
華中某市場化國資LP也向投中網表示,雖然不是硬性的,但對出資比例的確會有要求,比例一般不能低于行業平均水平。那么現在的“行業平均水平”是多少?他表示這個不能一二概而論,不同類型的基金會有所差別。
當然,要了解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并不困難。根據天眼查顯示的工商信息,某知名天使母基金2023年出資的3只子基金,GP(含GP的母公司或實控人)的出資比例沒有一家低于10%,其中兩只更是超過30%。
這可能與天使基金規模通常不到5億元的規模有關,規模更大的基金情況又如何呢?還是根據天眼查,某今年官宣的、規模達小100億的白馬基金,GP的出資比例也接近了5%,是其歷史上出資比例最高的一只基金,算下來絕對出資額也達數億元。
對于LP要求GP高比例出資的行為,曾經是一個有爭議的話題。有人說,這種要求過于簡單粗暴,是LP自身專業能力不足的表現,“海外的成熟LP就不這樣”。
但是,就像我的同事在某一期投中吐槽大會上說的,VC的“浪漫的時代”過去了。在一個不那么浪漫的時代,提一些不浪漫的要求也不能算過分。
對于GP出資比例提高,與我交流的GP們大多表示支持(大概也很難不支持)。一位既做GP也做LP的投資人甚至向我表示:“GP與GP之間唯一的區別就是能不能用自有資金掙錢。說GP多沒有能力,多沒有干勁,多么有責任心,那都是虛的。觀察一個GP,你就看他拿多少薪水就夠了,利益就是最好的試金石。”
他進一步表示,股權投資不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而是替別人掙錢的工作,不能靠薪水、分紅賺錢的。傳統上GP只出1%的錢,卻能拿走20%的carry,在他看來是風險和收益的嚴重不對等。說直白一點,意思其實就是近似“白嫖”。
按這個邏輯下來,他決定投不投一家GP,首先看GP愿意出多少錢。“你如果占到10%以上,那你都不需要跟我談別的了。”而且,如果GP愿意出10%,他愿意給30%的carry,因為1:3的杠桿是可以接受的。
因為這位投資人是GP、LP雙修,我們大概可以相信他的客觀。可以預見的影響是,GP們開始“卷”出資比例,對新GP們又是一大新的打擊。前述在新基金中出了20%的投資人向我坦言,在他的機構創立后,歷史上的基金都是1%的出資,一直到后期有了退出收益之后,才開始提高新基金的出資比例。他直言,所幸他的機構這些年下來有了一點積累,否則會面臨生存的問題。
不浪漫的時代只談現實。就像前面那位雙修的投資人所說的:“你拿不出錢來,誰相信你有能力掙錢呢?”
不止發生在中國,KKR也在卷出資比例
下面要正面回答一下這個問題:要求GP高比例出資,也像中國一級市場的很多其他特點一樣,是一種中國市場獨有現象嗎?
答案是否定的。
進入2023年以來,海外VC/PE市場同樣在卷“GP commitment”。10月3日,加拿大最大的PE機構布魯克菲爾德(Brookfield)官宣了120億美元的新旗艦基金,這是其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只。這一方面說明了頭部PE在時下艱難的市場上依然募資強勁。另一方面,Brookfield也并非沒有付出代價——報道顯示,Brookfield在新基金中的出資比例高達35億美元,占基金總規模的30%。
無獨有偶。2023年4月,KKR官宣了其歐洲并購基金,總規模80億美元,其中KKR自身出資了10億美元,占比12.5%。
這種現象并非個例。實際上,雖然未必有布魯克菲爾德和KKR這么夸張,但美國PE市場的GP出資比例整體在提高應是事實。美國金融數據提供商Investec給出的數據是,傳統上PE行業的GP出資標準約為1%至2%,但現在已接近5%。如果算上非正式的出資承諾,GP的出資占比甚至會高達10%以上。許多GP試圖向投資者證明他們愿意承擔相同水平的風險,導致“GP commitment”不斷上升。
在這個過程中,GP們很難說是完全自愿的。因為有跡象顯示,現在的GP出資比例已經高到讓一些GP難以承受了。根據Investec的報告,接受調查的GP中,有多達三分之一的GP承認,它們不知道承諾出資的資金要從哪里來。很多的GP寄希望于未來的退出收益,還有一些GP試圖加大投資團隊的出資。一些公司正在把提供貸款的級別要求放低,向更年輕、級別更低的合伙人發放貸款。
這些模式聽起來不怎么健康,由此可見這輪全球性的PE寒冬還真不是開玩笑的。
當然,究其本質,對GP出資比例的新要求不過是對GP-LP之間代理關系的調整。GP出資1~2%卻拿20% carry的傳統模式也并非天經地義。
已逝的前耶魯大學捐贈基金首席投資官大衛·史文森是投資私募股權基金的宗師級人物了,他一直都批評私募股權基金管理費收的太高,覺得大多數的基金團隊都不值那么高的管理費。他在名著《機構投資的創新之路》里寫道:“在很多情況下,私人股權基金高額的費用負擔抵消了風險調整后的收益。”而正是投資者的損失變成了華爾街分食的蛋糕。
在新的市場形勢下,GP與LP之間顯然在尋找新的利益平衡點,市場自發的調整總是有其合理性。對于LP來說,提出這樣的要求實際上也是源于市場的壓力;而對GP而言,除了適應要求,并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當下一級市場各種難,GP與LP之間的信任危機愈演愈烈,簡單直接的多出錢,不失為一個有效的解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