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M爆發前夜領投快手,IPO賬面回報超100億美金的秘密是什么?

        投中網林桔2021年02月05日 14时 大公司
        爆發前夜領投快手,保持8人團隊,IRR連續十年超過50%,著裝放飛自我的“怪老板”把非主流當做投資方法,貫穿了中國互聯網創業和投資20年。

        “這個 deal 想做就不要砍價。”

        計劃發給快手的TS在投資團隊內部遲滯幾天,林欣禾表達了不滿。

        DCM投資團隊確實感到疑慮,但不是無來由的疑慮:合并不久的創始團隊,初露頭角的數據,當時看來偏高的估值要價——DAU剛幾十萬,“在移動互聯網產品和流量紅利充足的2014年,這樣的數據也挺常見”。

        1500萬美元投資額度在VC階段不算小數目。這是2014年,DCM新募集的第七期基金3.3億美金,單個項目的平均投資大約700萬美元。

        在此之前,快手的兩輪融資均來自五源資本,共160萬美元。2014年,從gif工具轉型短視頻社區,快手主動尋求估值6000萬美元的融資。與DCM面對面之,快手已見過一輪VC,被普遍認為“太貴”,已有機構開出價格,但比快手的叫價低不少,約4000萬美元。

        據DCM董事總經理魏萌回憶,“Hurst(林欣禾的英文名)特別堅決,追問大家在猶豫什么,他說要馬上簽下來。”

        這讓她篤信林欣禾“非常懂快手的價值所在”。這是個合理的推論,因為創辦DCM之前,林欣禾曾是新浪的聯合創始人,也做過微博,深諳社交媒體,當時快手看上去正像是個“視頻版微博”。

        2014年6月,DCM領投了快手B輪融資。得知DCM簽了之后,還有一家大基金直接加價50%(估值)來搶。“我們把CEO‘摁住’,(才)沒有讓搶走。”

        但沒想到,在林欣禾那里我聽到了同一個故事的不同版本,情緒截然相反。

        他全然否認對快手“研究透了、看懂了”這種說法。坐在會議桌對面,林欣禾說“都是事后諸葛亮,我哪里有那么聰明。Sara(魏萌英文名)問我的時候,就覺得(這個產品)有點怪,跟宿華聊過,就是好奇。”

        投了以后呢,就——“唉”,他擺了扶額嘆氣的姿勢。

        “在沒有直播打賞之前,快手是一塊錢收入都沒有,還燒很多錢,燒到VC都覺得說,‘哇塞,這個月又要500萬美金的貸款’。”

        “我當時腦子里YY的商業模式是短視頻廣告。不過就連這個還不好意思和投委會說,當時的memo里面根本沒寫變現潛力,只在‘Risk and Concerns’里面提了一句‘變現能力是個風險因素’”。

        魏萌記得,關于變現,當時memo里的說法是“一旦你有了流量,廣告主就會找上門”。

        也就是說,快手的變現,根本是個意料之外的事情。林欣禾的說法是:直到映客證明了直播可以賺錢,快手才開始賺錢。

        當然,快手今天遠不止是“靠直播賺很多錢的APP”了。

        資本市場上,它是價值1793億美金的短視頻巨頭;在移動互聯網上,它是用戶體量龐大、流量驚人的巨型平臺;在產業端,它是電商這個現代化商業模式變現的重要端口;在年輕人里,它是最有代表性的青年文化聚集地之一。二月份的第一個周五,這家公司在港交所上市,開盤股價漲了194%,市值達1793億美元。DCM是快手第二大財務機構股東,占股7.6%。按此計算,DCM賬面回報達136億美元。

        這是這家VC在中國成立15年以來,投資回報最多的項目,也是林欣禾的第三個單筆超十億美金回報項目(他在唯品會、58同城的單筆回報也都超10億美金),同時也是唯一一個回報超過50億美金的項目,甚至目前賬面回報超過100億美元。這里我們有必要定義一下“100億美金”的概念:它是可以對標Benchmark投資Uber的回報、載入風投歷史的數字,高于高瓴投資京東,是被朱嘯虎形容為“難度非常非常高”的成績。

        考慮到DCM團隊是一個規模在8人的“精尖工廠”,在過去連續投中快手、唯品會、58同城、滿幫、康龍化成、丁香園、好大夫、樂元素、Musical.ly、神策數據、豌豆思維——最早的追溯到中芯國際——等精品項目,這是一個可以大講特講且未完待續的故事。

        林欣禾卻只從“奇怪”的角度來闡述自己的成功——這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情。整個中國的風險投資行業,DCM獨樹一幟地保持著高回報,但成功之道又如此抽象、難以琢磨。

        長久以來,DCM團隊的故事也只在圈內流傳,沒有頻繁的公關報道。林欣禾講不出成功的金句,反倒把“成功是絆腳石”、“不該我賺的錢不去賺”這種又自省又奇怪的話掛在嘴邊。他回避談“成功”,說自己“能力那么強的話,就去做政治家了,不再浪費時間做投資”,但他分明是福布斯Midas List(全球最佳創投人榜)100人上的老面孔。

        林欣禾說害怕“成功”。因為這會傷害他的方法論。他總說自己“非主流”——一個亞裔在美國做了最早的中文網站(新浪前身),在中國把新浪帶上市,又一腳跨到資本圈做了15年投資——他還“把自己作為方法”:非共識非主流的東西,會讓他感覺怪,會好奇。快手只有8秒“很怪”,唯品會做搶購“很怪”,58同城的人海銷售戰術“還是很怪”。“奇怪的地方問題多,解決問題的方法比問題多,解決問題的方法帶出投資機會。”

        從創辦新浪到投資上的成功,林欣禾早已不屬于“非主流”人群,相反,他本根是財富自由的企業家、頂級的財務投資人、行色匆忙的精英人士。早幾年,林欣禾被人群和資本推動著向“中國土豪”一路狂奔,穿西裝、喝茅臺,可這幾年他又開始“非主流”:減肥、染發、拋棄西裝,有數不清的五彩斑斕的衣服。

        “我是跟大家說可以抄襲我的非主流方式,但很難做到。因為你周邊的朋友都是主流的,你自己也是主流,你很難跳出來。”——即使在中關村創辦新浪,又搞了十幾年風險投資,如今林欣禾說起話來,還是帶著濃濃的臺灣腔。

        多年來,手握話語權的林欣禾牢牢地把自己定義在“非主流”的位置上,很大程度上這也決定了DCM的投資方法論。在講究覆蓋、講究競爭的風險投資行業,DCM異類得明明白白:進駐中國15年的美元基金,募投管退處處克制,有一套縝密的概率論,讓“投中的運氣”掉落設定的范圍里,過去3年,DCM給LP的賬面回報超過了22億美金。據稱2014年募資的3.3億美元基金,總回報超過42倍,是全球回報率最高的基金之一。

        本文只擷取一個核心問題來討論:那套“奇怪”的方法論,究竟是如何驅動這家“奇怪”的基金貫穿了中國科技互聯網的15年,并持續取得成功的?

        把自己作為方法

        DCM北京辦公室位于東長安街1號的東方廣場,那里常常被稱作北京的“城中之城”。

        不用懷疑,中國人取名一定會有時代背景。1990年代建成的東方廣場取名于合作方之一東方海外。廣義上的東方ORIENT,指的亞洲。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亞洲”二字,還指向了十幾年前進中國的美元資本,比如你總能看到帶有“亞洲”字樣的基金名字。2006年從美國硅谷到北京的DCM,辦公室便選址于此。有意思的是,東方廣場的另一個合作方李嘉誠,便是借著這個項目,打開了在內地投資的大門。

        15年后,DCM迎來快手IPO。

        說來稀奇。此時回溯快手背后的投資事件,DCM不是入場最早的,也不是下注最多的,甚至在B輪的當口,DCM都不是第一批接觸公司的機構。但偏偏他們投得“最準”,在快手爆發前夜投得最多。

        “爆發前夜投得最多”,就風險投資的價值觀來說,算是至高褒揚的一種了。

        問題是:DCM怎么做到的?

        先說結論:DCM投資快手賺取幾十億美金的秘密,就藏在林欣禾漂染的滿頭金發里。

        話從頭說起。

        先重新審視2014年的互聯網,其時,“短視頻”的概念是3-5分鐘,與之相對的,是以長視頻為主場的愛奇藝、騰訊視頻和優酷土豆。在這個賽道上,當時的快手并不顯眼,令市場上的投資人印象更加深刻的是美拍和秒拍。

        見完宿華后,林欣禾堅決要投快手。決定投資前,他問了宿華三個問題:為什么是8秒?為什么沒有私信?為什么他40多歲的司機在快手發視頻沒人點贊?

        宿華的回答十分干脆,“8秒是降低創作門檻,減少專業創作者的涌入,讓更多普通人能夠在社區里被看見和認同;做短視頻內容的創作和消費社區,希望用戶時間花在內容feed里,所以先不做私信;快手主要是13-17歲左右的用戶群體為主,流量不會優先給40多歲的用戶。”

        8秒的視頻內容短到難以創造價值。它們有時是下雨天、有時是一個車子過去噴得人家滿臉都是泥、有時是一只貓跑來跑去——“毫無商業價值的東西。也不是那么好笑。沒有什么特別,也沒有段子。”產品上的各種規定把快手限制在一個很窄的范圍。但這也調動了林欣禾的神經。

        “非主流”和“反共識”,一直是林欣禾的方法論。

        比如唯品會。2011年,在遍地電商,強調即逛即買時,唯品會卻做“搶購”,設定購物的時間——早一分鐘不行,晚來搶不到。“很奇怪的事情。”林欣禾說。結果,DCM連續兩輪投進去,一路撐到唯品會上市,帶來了超過10億美元回報。唯品會也成為DCM的代表作。

        如果非要追溯林欣禾的方法論根源,那么源頭起于新浪。

        上世紀90年代,“在美國長大,說著蹩腳中文的臺灣人”林欣禾創辦了新浪網前身,2000年新浪在納斯達克上市,一時無二,是第一家在美國上市的中文門戶網站。這是林欣禾人生中第一次經歷“巨大的成功”,也是他以非主流的身份穿越窄門的高光時刻。

        普利策獲獎者阿列克斯·提臧曾經這樣寫過,亞洲男性在1990年代的美國,是“象征性滅絕”——比如,200萬亞洲人在紐約,幾乎沒有出現過在以那個城市為故事場所的《欲望都市》里。林欣禾成長在那個時代的美國,一個非主流的亞裔男性,從此成了財富自由的少數派,是“主流”會青睞的群體。

        “我在新浪嘗到甜頭。其實窄的市場也許是創新的開始,不是第一天就被大眾所用,都是一個小眾開始,然后慢慢擴大,人家才會看得到你。”林欣禾說自己好像一直處在促狹的空間里。但在那里,他找到了他的“窄門”。邊緣感帶來了困境,也附帶了走出困境的武器。時至今日,他樂于把“非主流”掛在嘴邊,把“非主流”當做方法,把自己當做方法。

        所以,從一開始林欣禾就覺得快手的用戶容易理解。為引起別人的注意,愿意做一些夸張的事情。他年輕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直到現在,那一頭金發證明他依然如此。所以,選擇從一個相對垂直、被忽視的人群視角切入去理解快手,這是大部分人無法看到的價值。

        但還有更進一步的問題擺在這。反共識、非主流就一定是對的嗎?如果是這樣,按圖索驥,都找違反市場共識的項目不就好了?

        所以反共識是基礎,基礎之上需要的是經驗。

        林欣禾的“非主流”之所以不可復制,是要追溯到個人成長以及創業經歷上。首先要承認不懂、不確定的部分,然后,用身份的疏離感、新浪成功帶來的階級變化塑造的方法論尋找確定性,這套方法繼而又在快手、唯品會、58等三番四次的“反共識”投資成功中得到驗證。“我跟我同事我說你不能模擬我,因為我是一個非主流的人。”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每個人經歷不同,境遇不同,經驗不同,價值也不同。

        基礎之上是經驗,經驗之上,還需要一點點勇氣。

        “怪的東西,就是你決定敢不敢賭,有沒有勇氣。要賭,就大賭。”林欣禾說,“最漂亮姑娘都是跟著敢邀請她的那個男人跳舞。”像是意氣用事的激情說法,頑童式的心態,是遵從愿賭服輸,還是自信?這要從DCM整體的方法論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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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人效的精品投資

        林欣禾會談普適的投資方法論,“要投中項目的轉變點。” 

        可就像前文所說,這話聽起來是普適的方法,可換一種解讀方式的話,它其實是“至高”的標準。 

        “像火箭一樣有三個stage,才能擺脫地球引力,打進月球。投的時候應該是在stage 1、stage 2、stage3。那,一剎那投,中間投都有一點點浪費錢。你不知道下一個總轉變點在哪里,中間投都是跟風。”他說。 

        怎么確保投中轉變點? 

        首先要厘清一個基礎問題:在投資的當下,你究竟能不能預知對錯? 

        “在你投的那一剎那,你當然是不知道未來的,你不知道自己看對看錯,適合你知道,對錯你不知道。“ 

        對林欣禾來說,DCM就是圈定好足夠小的、“合適”的范圍,子彈打出去,確保最大概率打中靶心。 

        “DCM做的案例數量不會太多,但是在單一項目方的錢足夠多,因此占股比較大,回報也比較可觀。“這樣,花的時間就更有價值和意義。”魏萌2014年加入DCM,由她經手的項目有快手、Musical.ly、探探、脈脈、Blued、神策數據等明星公司。

        DCM一年的投資項目在10 個左右,每人每年可投1-2個項目。“每年我們希望一個deal可以分配至少3000萬美元。”魏萌告訴投中網。按2020年新一期募資的基金規模,其中6億美元放在中國,全部投完,20個項目即可。6人每年看中1-2個項目,2年就可以投完這一期基金。 

        這么做的好處是對項目深度融入。集中在一個項目里投入相對多的錢,獲取董事會席位,對項目的成長有充分的影響力。 

        不做被動的投資人,一邊可以視為一種立場和愿望,同時也可以理解為一種策略。合伙人趙磊告訴投中網,DCM希望扮演重要的角色:在公司里的股份比例足夠高,比較積極參與公司的戰略制定,跟創始人密切溝通、合作,在關鍵時能協助公司做出判斷和選擇。 

        以貨車幫為例,這是趙磊2014年加入DCM的第一個投資案例。2015-2016年的兩年間,從貨車幫的A輪融資開始,DCM曾多次投資貨車幫。2020年滿幫新融資17億美元,估值接近120億美元。DCM則在2年前,從貨車幫和運滿滿剛合并——估值60多億美元時已退出。

        趙磊告訴投中網,考慮到兩家公司合并后,股份稀釋,加上原來熟悉的團隊逐步離開,DCM也選擇退出。在合并前,作為能“話事”的股東,趙磊還和貨車幫CFO飛到東京去見軟銀的孫正義,從而避免這位大買家合并前單獨投資其中一家公司。 

        不甘于做被動的投資人,主要還是來自林欣禾的影響。他曾和58同城的創始人姚勁波因為意見分歧而一度“吵架吵到一年不說話”。 

        “不理睬”的原因是,58想做團購,林欣禾堅決反對。2010年千團大戰時競爭白熱化,迫于找到商業模式的58同城加入其中。林對此并不認同,他認為做團購會傷害58原核心業務,與姚勁波想的不一樣,團購的群體和買信息分類的群體不會是同一批人。

        “但企業家有把尚方寶劍,有分歧的時候,他一定會覺得你(投資人)沒有在前線,是紙上談兵。吵了以后就沒話說了,所以等于不說話。”林欣禾說。 

        58做團購后燒更多錢,只好繼續融資,如此惡性循環。2012年的一天,58一位高管私下打電話給林欣禾,表示要放棄團購。“不做團購了,這個季度會break even(收支平衡)。”

        第二天開董事會,姚勁波一眼看到林欣禾,笑了。6個月后,砍掉團購的58宣布上市。

        林欣禾講述這段經歷時,覺得當時站出來反對非常有必要。“做投資人要有增值服務,不只是錢的供應商。” 

        DCM克制,但強調必要的主動權,認為這能決定其投后價值服務質量。因此,把投資數量固定在范圍里,也是為了做好投后工作。 

        但DCM的投后服務近似“機械化”。VC行業的投后服務競爭到什么程度了?有些風險投資機構,甚至會為企業家及其親屬提供最頂尖的醫療保障,DCM依舊專注公司定期的運營或財務數據。為了爭奪投資案例,其他基金管理人都熱衷于講如何幫助企業家的故事,而林欣禾仍然十分強調“投后管理”的概念,“必須跟管理層維持一個非常透明的溝通”。

        “最起碼‘死’你也知道怎么‘死’的”。 

        能稱之為特別的,還是林欣禾的溝通方式。2020年他跟CEO們的溝通方式是“散步會”,每人每個月都有機會和他走一次路談一談公司近況。“最近走路時,跟幾個公司談方向的改變。這對我來講,是一個沒有預料到的發現。” 

        DCM投資邏輯像統計學,也像一張網,將投資做了網格化管理。在這張網格里,他們把風險放在“可以接受的范圍”,最大量地投錢進去。“子彈一打出去,你改變不了方向。對錯你不知道,看到適合的時候你就賭。你可能會不成功,可能會全軍覆沒,但是成功了,你就很成功。”林欣禾告訴我。

        但做投資只有理論和觀察,就夠了嗎?

        梳理DCM這些年的變化,它豐富投資基因的方法是:招募專注某一領域的專家。2001年投資中芯國際后,DCM基本沒有再投過技術相關的項目,直到2016年的Pony.ai。這是投資副總裁白楠進入DCM后投的第一個項目。因緣清華大學汽車工程的專業背景,白楠很早接觸無人駕駛。加入DCM之前,白楠在硅谷機器人創業公司RoboteX工作過5年。 

        沉浸多年,他深知自動駕駛技術的重要性,并判定這一領域必然會涌現出眾多優秀的中國公司。得益于經驗和領域資源,白楠在技術應用程度的理解、技術牛人網絡、團隊配置都比較了解,從純自動駕駛技術、工程結合度、團隊以及商用空間等多維度判斷中,最后他選擇押注在提供自動駕駛解決方案的一家公司——Pony.ai。又先后投資了RPA領域的弘璣Cyclone、專注于AI制藥的星藥科技、AI工業視覺領域的阿丘科技。 

        喜歡在投資前深度分析行業的趙磊,加入DCM后,也為投資版圖擴充了產業互聯網主題,先后投資了貨車幫、藥師幫、運去哪、找油網、喔趣科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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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懂不投,但永遠找下一個“阿里巴巴”

        林欣禾談到,為幫助團隊成員進入角色 ,專注思考,“think different”,他非常強調讓DCM的每個人“都有開槍的機會”,并且愿意投入不菲的成本來支持“開第一槍”。

        既然做投資,每個人都需要“開槍”的那一刻,但子彈是有限的。“不是憑誰更大聲分配的,我帶團隊,會讓每一個人都放心,都會有子彈。”林欣禾說。 

        這是完全迥異于中國90%的VC的管理方式,你能看到這背后的差別:相較于上下級的合作關系,林欣禾更加需要同行者。他會花大量的時間與同事解決“相處”。白楠就有一個很好的例子,在他決定加入DCM時約定:入職第一年,林欣禾要每月跟他吃一頓飯做交流。 

        但給機會并不等于降低標準。共享單車最火熱的時候,林欣禾否決了這個領域的投資。 

        魏萌同林欣禾去看過摩拜,看過ofo,都沒有出手。林欣禾“看不懂”,也覺得這領域太熱鬧了。當時怎么個程度呢。去北京768園區見摩拜,剛進辦公室,就看到另一位投資大佬正在透明玻璃的會議室里談著呢。 

        “他看到了我們,他還在聊,我們在外面排隊,他們出來后我們再進去。這個過程,非常尷尬。”魏萌說。 

        不知道這種火爆的局面會讓多少投資人解讀為“不可錯失”,至少林欣禾對此產生了逆反:投資人都需要排隊見的項目,那投資人的價值是什么呢?錢的供應商?這不是一個平等的關系。他強調,投資人應該是合作伙伴。后來在一次媒體的視頻采訪里,林欣禾還說自己和共享單車“互不認可”。

        “那是在共享單車最熱、最鼎盛時,他這么說是非常反共識的。”魏萌說。這個采訪視頻,很長段時間里一直在DCM北京辦公室的門口的大屏幕上循環播放。 

        今天,林欣禾仍堅守著“不懂不投”的原則,不停說,“成功是絆腳石”,“人多的地方不要去”,他始終沒有邁出一步。 

        “每天都有人來跟你講東講西,但我只有6個人,我不需要做所有的項目,寧愿做1個拼多多,也不要做10個什么公司。碰到時賭一把大的,孫正義碰到阿里巴巴時,一直加碼。”他說也會想像孫正義一樣,找一個阿里巴巴。 

        而且,“永遠在找”。但更多時候,他還只是林欣禾。“你要尊重VC的偶然性,投的時候不知道它會變成阿里巴巴,只要干了該干的活,就問心無愧。” 

        拿快手來說,他覺得應該忘記這么高的回報數字。他害怕這個成功阻礙了往后看項目的方式,怕以后有路徑依賴,“投了快手,變得不敢再開槍了。”

        在資本的貪婪與恐懼無限循環中,他又大談人生哲學觀,覺得人的本質應該是快樂。 

        對他來說,那個大的項目是新浪, 此后他不再被限制在追逐成功里,投資人是他“退休后”的那個選擇。他賭得起,也輸得起。 

        同時認為,一旦(從LP)拿了更多的錢,就會背負著更大的預期,有更大的壓力。所以在募投管退,DCM處處克制。

        15年前接受邀約時,他不知道VC要做什么。有人跟他說,Hurst,VC賺的錢不多,因為你要分給所有人,但好處是拿別人的錢,兩年后人家才知道說你投得好不好,是不是好VC,你有兩年的時間可以“放空”。

        “這份工作挺不錯了,可以有兩年的不需要負責,24個月。我說Good idea。”

        老鐵沒毛病,投資人去染發

        “老鐵,沒毛病!”

        黃春生繃緊了脖頸的肌肉,在鏡頭里大聲喊道。去年6月,他在一束聚光燈下做了一場演講,主題叫《看見》。 

        黃春生更為人知的稱呼是“奧利給大叔”,或者是快手ID “朝陽冬泳怪鴿”。他上傳的視頻里很多與冬泳有關,也有很多張牙舞爪、動作滑稽的其他視頻。每個視頻里,他都會說一些正能量的、漫無邊際的話,最后突然大喊一聲“加油,奧力給!” 

        黃春生展示了一個普通人所能展示出的最好精神狀態,通過起落無定的視頻、滑稽的動作和無聊的正能量話語。 

        快手上很多像黃春生這樣的“不正常人”:老八吃播、giao哥、迷人的郭老師……他們行為怪異,表情多變,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語句,一些偶爾還變成流行語。他們被視作“非主流”。但時間改變了很多東西,他們出現在了更多的平臺上,他們逐漸成為不可忽視的“主流文化”。 

        2020年之后,快手和抖音逐漸為兩大短視頻平臺。快手內容不再只有8秒,用戶早全齡化,私信、社交應有盡有。2021年2月5日,快手在港交所敲鐘,是第一家上市的短視頻公司。曾經的亞文化草根群體,被看見被放大,現在聚集在資本搭臺的聚光燈下。

        所以某種程度上,快手上“非主流”的普通人,與林欣禾根本是同處一條河流中。 

        我好奇的問題在于,當非主流成為主流,當奇怪的、個體化的自我表達廣為流傳,并在時代的河流里全部變成常態。林欣禾的獨特性會被沖淡嗎?他的方法論會失效嗎? 

        我把問題拋給了他的同事。的確,這幾年消費領域、新能源領域、硬科技的變化里,他們“錯過了”一些應該看懂的項目,但并不糾結。2020年11月,疫情之后的第一次團隊出行,DCM在云南騰沖會議持續了整整三天,主題是關于市場發生的細微變化,提升自我認知系統,更好、更提前的去察覺這些變化。 

        林欣禾可能很早之前察覺了變化,他表達的方式看起來很無厘頭:減肥、染發和放飛自我的著裝。 

        換句話說,林欣禾的應對方式是,從自己出發,向非主流的方向再前進一步。 

        減肥在三四年前——也是快手逐步成為主流,變成與抖音成為不可繞開的兩大短視頻平臺的時間里,他說是有一天不喜歡鏡子里出現的人了。在減肥的經驗中,他得出,人的外觀改變了,人生看法也會隨之改變。

        然后是染發,初衷是鼓勵20歲的女兒要“不一樣”。染發比減肥容易改變人的外觀,他也想讓女兒體驗改變后的不同人生觀。他刺激女兒,敢不敢染? 

        但原本說好染紫色的女兒退怯,反而他像被激發了“叛逆”的開關。先嘗試挑染,在黑色頭發上點綴顏色,然后就放飛了:紅色染過了,現在又成了金色。從前無框的商務眼鏡,換掉,白色、黃色、紅色框的……輪流來。按著心情,今天穿什么款式的衣服,什么類型的鞋子,再搭配什么顏色眼鏡。同事說,有時候會被他自主搭配的“死亡顏色”辣了眼睛。 

        于是你就看到,在嚴肅的投資峰會上,平時不修邊幅的記者當了主持人都自覺換上正裝,林欣禾反而不受約束了。有人看了活動的照片,調侃他像只“花孔雀”。

        林欣禾不以為意。他覺得這是訓練自己打破陳規思考的方式。“習慣容易造成你看不到創新,所以一天一次打破習慣,一天一次,不要坐同一個地鐵,一天一次不要走同樣一條路徑。”乘坐地鐵,很早前也是他可以傳授的“絕招””。他通過坐地鐵減肥——因為太忙,運動時間有限,才把常規出行的方式換成了走路和地鐵,在地鐵上看到大家都用手機看視頻,有了一些若有似無的頓悟,那是2014年前后,投快手之前,3G與4G交替的時期。 

        煥然一新的林欣禾再造“非主流”,想再一次把它當做方法。 

        這位進會議室之前一分鐘,還在關注他這天的穿著會不會不夠搶眼的投資人,像是尋找真理路上的苦行僧,忽然開竅,于是傳授身邊的同事,“應該每個人去染發,穿不一樣衣服。照鏡子時,會想今天要有哪些東西會不一樣。” 

        至于快手,他說忘掉,越講會越綁住自己,害怕會想每一個項目都要做成快手。“你怕了,你是老大,但你不敢開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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