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鍋飯”的梅奧診所,卻成為了行業標桿
今天說說“榜單老賴”——總部位于明尼蘇達州羅徹斯特的梅奧診所(Mayo Clinic)。叫梅奧老賴是有理由的。從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US News&World Report),到Leapfrog Group,到HealthGrades,只要是一個美國醫院排名的榜單,梅奧診所幾乎都賴在前五不走。除領先的技術及服務外,梅奧的激勵機制,在業界也是獨樹一幟。
“榜單老賴”的大鍋飯
毋庸置疑,尖端的醫療技術,出色的醫療效果,大量的科研投入都是確保梅奧診所能夠雄踞各大榜單的因素。可是除去這些,讓梅奧的管理層為之驕傲的可能是這么一個表述“梅奧診所是最早也是最大的倡導綜合性協作醫療的醫院/體系(Integrated healthcare)”。
什么是真正的綜合性醫療體系?梅奧診所的前首席質量官斯蒂芬斯文森用過一個形象的比較:一支橄欖球隊,每個隊員的球衣背后都會印有自己的號碼和名字;在這里,衣服的背后只有一個名字,叫梅奧診所[Stephen Swensen,Value Creation at Mayo Clinic,a presentation retrieved from ASQ Knowledge Center,Jul 2012.]。道理我懂,就是強調團隊協作。可大多數醫院不都在往這個方向努力嗎?為什么梅奧能夠那么成功?
因為梅奧的醫生吃的是“大鍋飯”。
顧名思義,梅奧診所醫生拿的年薪不和任何其他因素掛鉤。強調一下,這個“任何”囊括了門診量,手術量,科研產出,績效表現,醫療質量等等。既然完全脫鉤了,也就自然不存在所謂的績效獎金和分紅。更重要的是,無論你是世界知名的醫生還是一位在職業早期的年輕醫生,拿到的年薪幾乎是一樣的。
假如說預設年薪是50萬美元,梅奧的薪酬設計大致是這樣的:第一年拿預設年薪的60%,也就是30萬,然后每年逐年等額遞增,直至到第六年達到目標薪水50萬。一旦達到目標薪水,不論你的資歷,都將持續穩定在這個數額[Randall K.Roenigk,Faculty Compensation--the Mayo Clinic Model,a presentation given at APD Chicage,Sep 2014.]。
業界一片嘩然。因為這樣的大鍋飯顛覆了市場經濟的規律,強行剝離了多勞多得的激勵體系。更重要的是,在美國醫學界論資排輩是被大家廣泛默認的。自然年資高的醫生應該拿更多的薪水,以彰顯身份。無論是在醫學院還是在醫院,我們常會聽到的一個單詞就是“hierarchy(等級制度)”,因為這已經成為了一種默認的文化。
然而,這個大膽的嘗試背后的邏輯確是一針見血。
第一,醫療行業的特殊性致使常規的激勵體制非但沒有效果,反而導致了更多的浪費。年薪與績效脫鉤的設計有效地降低了潛在的利益關系上的沖突。
首先,梅奧的醫生不會受到績效的激勵讓患者去做一個可做可不做的手術,不會去重復任何一個沒有必要的CT,MRI。
其次,這還解決了一個悖論。按照常規的績效激勵體制,做的越多收入越高。但是如果醫生把病人的健康維護在一個很好的狀態,本來是一件好事,但在多勞多得的激勵體制下,意味著醫生將沒有化驗,沒有手術可做,隨之收入也將降低。年薪制卻能很好地解決這一系列問題,把醫生的精力從考慮工作量相對價值(Relative Value Unit)徹底的轉移到病人身上。
第二,大鍋飯打破的不僅僅是論資排輩的薪水格局,更是阻礙醫療協作的銅墻鐵壁。無論年資,同樣的薪水,讓所有梅奧團隊里的每一個人切實的覺得大家都是同等重要的。個人英雄主義,或是倚老賣老在梅奧行不通。這極大地減少了權力之間的距離(power distance),讓各個科室更愿意在一起工作。因此,整個工作協同的環境變得更友好,溝通更順暢,也就為構建高效的協作醫療體系打下堅實的組織文化基礎。
在梅奧,每個患者都有自己的協調醫生,負責全程協調專科門診或者會診。預約也是集約化的,一個電話可以搞定不同科室的預約,而無需分別致電。這種處處強調協同,創造協同環境的理念,帶來的結果是振奮的。而這些結果,往往不在榜單上表現出來,也不為人熟知。
知名的達特茅斯Atlas項目研究分析了美國政府Medicare計劃在長期病患臨終前兩年的保費支出,研究對象是全美頂尖的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醫院系統,麻省總醫院,克利夫蘭診所,約翰霍普金斯醫院以及梅奧診所。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醫療系統花費了Medicare近$93000美元/人,而梅奧花費最少,僅為UCLA的一半多一點,且實現了較短的平均住院天數,需要ICU治療的患者的比率也遠低于平均值[John E.Wennberg,ElliottS.Fisher,DavidC.Goodman,JonathanS.Skinner,Tracking the Care of Patients with Severe Chronic Illness,The Dartmouth Atlas of Health Care,2008.]。這就是梅奧所說的,協同醫療利用更少的資源提供更理想的結果。
梅奧的“大鍋飯”是否足夠可行?
回到“大鍋飯”這個話題,如果真的需要執行到位,有兩個痛點需要解決。
第一,大鍋飯的薪水能不能吸引醫生留下?
第二,大鍋飯沒有績效考核也不和醫療質量掛鉤,會不會養懶漢?
梅奧管理層的回答是擲地有聲的“能”和“不會”。雖然年薪是一樣的,也不會有分紅和獎金。但梅奧的薪水制定是緊跟市場的平均價值的,也就是說大鍋飯的水平拿到市場上也是有相當競爭力的。
如果梅奧的運營狀況良好,每年也會適當整體提高年薪的水平。所以純粹從收入的角度,大鍋飯不會成為絕大多數優秀人才離開的原因。相反,由于沒有工作量以及創收的壓力,醫生有足夠的自由把時間花在需要治療的病人身上,從而取得的滿足感和成就感是薪水沒有辦法取代的。數字也印證了管理層的自信,梅奧診所約2%的人員流失率在醫療行業是極低的。
再看養懶漢和醫療質量這個問題。首先梅奧的觀點很明確,額外的通過物質金錢激勵體系去提升質量,這是荒誕的。是對醫學和醫生職業的一種褻瀆。其次,梅奧診所再次巧妙地利用組織文化和行為學的理念——同伴壓力(peer pressure)去解決這個痛點。美國醫生社群中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競爭意識,上醫學院,完成住院醫師培訓,能夠進入梅奧的都是佼佼者。誰都不愿意成為弱者,就是這種同伴之間的壓力,足以約束個人的行為。所以教條式的介入并沒有必要。如果,真的有個別醫生與梅奧的價值觀不符,那通常情況下迫于這種同伴壓力,醫生會選擇知趣的主動離開。
筆者也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既然梅奧的協同醫療理念已經被證實前景無限,那梅奧的這劑“大鍋飯”秘方是不是能夠全面推廣來輔助更多的醫院實現更好的協同醫療?很可惜,還沒法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因為梅奧的成功,與梅奧的非營利定位,以及創始人奠定的初始文化有密切聯系。
梅奧創始人威廉姆梅奧在1932年說過:“梅奧從不是一個利潤分享的組織”,也就是說除了合理的回報,梅奧從一開始就沒有將獎金和分紅提上議事日程。所有的盈余都被用于投資未來。當然這也不是說梅奧的成功就是一個偶然或是說完全不可復制,事實上,克利夫蘭診所和凱澤永久集團都采用了類似的年薪制,并且這兩家在醫療效果,質量,以及費用控制上的表現也為人稱道。
其實,醫院管理是因地制宜,對癥下藥的科學與藝術,并不一定要去追求一個普適的,一勞永逸的秘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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