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國內創投市場萎靡，部分海外主權財富基金在華的回報逐漸降低。再加上地緣政治和美債利率高位的影響，有部分海外主權基金已經減少在華的投資，還有的機構已經撤離出了中國。”北京某只美元基金的投資經理向融中財經表示。

近年來，全球主權財富基金數量不斷增多，根據今年最新的研究顯示，在全球100大資產所有者當中，主權財富基金管理的資產規模占比在2022年底上升到38.9%，創歷來新高，比五年前高出近七個百分點。從絕對值來看，主權財富基金的資產管理總規模為9.1萬億美元。

主權財富基金的資產管理規模占比創下歷史新高，手里的錢多了，投資自然也會比當初更加頻繁。像中東地區，比如阿布扎比投資局和科威特投資局這些主權財富基金新貴都在不斷地加碼中國市場。

但同時，也有一些盤桓中國市場已久的海外主權基金在選擇離開，如加拿大養老基金、挪威主權基金這些“老錢”。

中國擁有世界最大規模的消費群體，穩居世界第二大貨物進口國，超大規模經濟體形成了超大規模市場。在世界經濟增長乏力、貿易環境復雜嚴峻的外部環境下，中國經濟始終呈現出韌性強、潛力大的特點。

這些對于海外投資人都是不容忽視的誘惑。而今天，中國市場上，海外主權基金的牌桌上，有人來，有人退，“新人向左，老人向右”，玩法已然產生了變化。

輝煌不復? 部分外資主權財富基金宣布撤離中國

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經濟取得令人矚目的成就。GDP從1980年的0.46萬億一路攀升至121萬億，增長近263倍。外資的注入，一方面是為了他們的全球布局，拓寬市場。另一方面也是盯上我國的人口紅利，彼時的中國進入工業快速發展期，各項產業蓬勃發展。在外資眼中，彼時的中國遍地是金。

以馬云創建的阿里巴巴為例。2000年，軟銀集團的董事長孫正義與馬云第一次會面。據資料，雙方僅僅交談了10分鐘，孫正義就向成立僅一年的阿里巴巴投資了2000萬美元。在這筆投資之前，以馬云為首的阿里十八羅漢還擠在一個小房間里，過著十分拮據的創業生活。可以說，孫正義的這筆2000萬美金解決了前期的資金短缺問題，為阿里巴巴成為世界互聯網巨頭奠定基礎。

4年后，阿里巴巴剛推出淘寶平臺不久，軟銀又繼續追加了投資，當時阿里一共融資了8200萬美元，其中軟銀投了6000萬美元。通過兩次投資，軟銀用8000萬美元，換來了大約30%的阿里股份。馬云也沒有讓孫正義失望。等到2014年阿里在紐交所上市時，軟銀持有的阿里股份價值翻了大約2900倍，成為孫正義最成功的一筆投資。

另一個案例是馬化騰的“鵝廠”。2000年底，騰訊出現嚴重的財務危機，由于當時的QQ極度燒錢的緣故，此前投資過的IDG與盈科都不愿再追加投資。據馬化騰本人回憶，彼時的騰訊處于山窮水盡，命懸一線的地步。就在這時，南非一家專門投資互聯網的傳媒公司Naspers找到了騰訊，并決定投資3200萬美元的巨款。據悉，這筆投資不僅將命懸一線的騰訊拉了回來，還讓其未來再也沒有出現過財務危機。

到后來，騰訊高歌猛進，市值一路超過1200億美元。彼時作為騰訊第一大股東，Naspers一舉爆炸賺400億美元。

像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很多，可以說那些人們能想到的互聯網大廠背后都有外資的參與。自改革開放四十余年的時間里，這些外國資本機構在華投出一系列的優秀企業，推動了國內企業發展的同時自身也回報頗豐。

但這些天價回報的項目都已經成為過去式。在今年以來，一些外資機構紛紛傳出撤離中國市場的消息，主權財富基金上尤為突出，包括加拿大養老基金、挪威主權基金、貝萊德和先鋒領航等主權財富基金。不過，有的表示只是將運營點撤離中國，不影響在華投資業務。

比如在9月底，全球最大的主權財富基金挪威主權財富基金宣稱關閉上海辦公室，將其亞洲運營中心遷往新加坡，對外宣稱是出于運營方面的考慮。

挪威主權基金的上海辦公室此前已經運營近16年的時間，截至2022年底，已經投資了約850家中國公司，總價值約為420億美元，其中包括阿里巴巴、騰訊控股、美團、京東、拼多多等互聯網大廠。

2018年9月，造車新勢力蔚來汽車赴美上市所募集到的11億美元中就有挪威主權基金的參與。同年，京東的戰略融資中，挪威主權基金為其注資500億人民幣，成為彼時京東的最大股東。

截至目前，雖然已經亞洲辦公室撤出中國。但該基金仍持有中國企業股份。比如三棵樹、網宿科技、北新建材、北摩高科等。

這些外資，都是過河的“泥菩薩”

為何像加拿大養老基金、挪威主權基金、貝萊德這些機構會做出撤出中國的決定呢？

最直接的原因，資本總是逐利的，這點上主權基金也并不例外。其投資方向的轉移，總的來說都基于對風險與盈利的評估。今年以來，全球創投行業遭遇寒冬,降薪、裁員、虧損發生在眾多創投機構，這其中就包括這些外資基金。

根據Preqin數據統計，2023年上半年全球創業投資（Venture Capital）基金募資環境艱難，募資金額僅為583.9億美元，較去年同期下降58.28%。此外，以創業投資為主要策略的亞太地區，整體私募股權投資基金募資金額接近10年來最低點；投資方面，全球創業投資金額為1587億美元，較去年同期下降50.97%，并且2023年第二季度全球平均單筆投資金額已下降至不足2000萬美元，較2021年第三季度下降40%以上；退出方面，創業投資基金退出金額為688億美元，較去年同期下降37.96%。

以貝萊德為例。雖然已經辟謠并表示不會退出中國市場，但貝萊德這幾年在我國市場的鎩羽而歸已是不爭的事實。

貝萊德中國新視野混合是貝萊德基金在國內發行的首只公募產品，剛剛成立時的募集資金規模就高達66億元。一度成為當時的爆款基金。然而到2023年一季度，該基金規模縮水了26億，縮水比例高達39.4%。

不僅是這只新視野混合基金，貝萊德旗下的12只基金凈值全部下跌，無一幸免，最高跌幅已經超過30%。業績的虧損引來投資人的瘋狂吐槽。迫于壓力，貝萊德選擇關閉一只子基金：中國靈活股票基金。

同時，由于業績表現不佳的原因，投資人對貝萊德的明星光環產生質疑，這直接影響了后續貝萊德的募資。根據數據，貝萊德基發行的幾只新基金募資規模都只在5億元左右，與最開始60多億的輝煌相比，巨大的反差肉眼可見。具體來看，貝萊德基金旗下的貝萊德港股通遠景視野混合基金在成立初期只募集到了5.73億元的資金，而貝萊德浦悅豐利一年持有期混合債券型基金在創立之初也僅吸引到了2.7億元的資金。

另一方面近幾年受國際關系影響，外資主權基金的全球投資布局面臨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此前加拿大最大的養老基金CPPIB總裁約翰·格雷厄姆接受采訪時表示了自己對進入中國市場的渴望。他認為，要想成為一家全球投資者就必須了解世界快速增長的大型經濟體，例如中國。加拿大養老基金仍需要在中國進行投資，并需要了解中國經濟，以及中國經濟對世界其他地區的影響。

可以看出，約翰·格雷厄姆仍對中國市場抱有極大的期待。只不過在今年仍是有三家加拿大的養老基金陸續宣布退出中國，并暫停在中國的私募股權投資。而理由包括“風險加大”以及國際關系影響。

另外，像房地產行業流動性危機、出口疲軟、后疫情時代的經濟增速放緩、政府債務、美債利率高位，日韓、印度等股市上漲，吸引了部分資金……

不可否認的是，一些外資主權基金撤離中國的事情確實存在，但也不需保持悲觀。

新加坡的主權財富基金從2000年進入中國，23年的時間里在華的投資業務風雨無阻，并未傳出過撤離中國的信號。

在今年十月還傳出淡馬錫旗下的獨立全資子公司淡明資本宣布完成第一只基金True Light Fund I的募集工作，基金規模33億美元（約合240億元人民幣），該基金將投資于大中華區高質量投資機會。

有人退也有人來，中東新貴們正在持續加碼

中東多個主權基金在今年來到國內設立辦公室尋求中國境內的投資機會。比如阿布扎比投資局、科威特投資局、沙特阿拉伯公共投資基金和卡塔爾投資局。

目前中東四大主權基金已經投資中國62家上市公司。其中阿布扎比投資局2019年投資的人民幣資產只占4.5%，2023年已經快速增長到22.9%。中東主權財富基金們，正在積極尋找中國機會，多元布局加碼中國。

阿布扎比投資局和科威特投資局被稱為“中東雙雄”。原因在于，這兩家的資產規模分別在中東主權財富基金中排行第一和第二的位置，今年二者都在中國成立辦公室，進行中國投資業務近年來有著持續加碼的趨勢。

分開來看，阿布扎比投資機構鐘愛國內市場的電力設備與醫藥生物行業。比如今年6月，阿布扎比投資機構CYVN Holdings與蔚來簽訂股份認購協議，通過定向增發新股和老股轉讓的方式，對蔚來進行約11億美元（約合人民幣80億元）的戰略投資。

目前，阿布扎比投資機構已經投出不少獨角獸企業比如生物制藥企業維泰瑞隆 Sironax、艾博生物，思靈機器人、AI 公司曠視科技 MEGVII（近期正在重新申請科創板上市），以及京東子公司「京東工業品」和時尚跨境電商獨角獸 SheIn 領添科技，還有金融科技巨鱷螞蟻集團。值得一提的是，阿布扎比投資機構在投資上的出手極為闊綽，其中單筆投資規模在數億美元以上

另外一家中東主權基金科威特則是對醫藥市場表現出了強勁的興趣。根據梳理，在國內27家上市公司中，科威特進入了7家醫藥生物類上市公司的前十大流通股東中。

科威特投資局的偏好更加明顯，在27家上市公司中，該機構進入了七家醫藥生物類上市公司的前十大流通股東中，此外，還有交通運輸、機械設備、家用電器、輕工制造、美容護理、基礎化工、電力設備、食品飲料、電子、國防軍工、紡織服飾、通信、汽車、社會服務等行業，其在上述每個行業布局的上市公司最多只有兩家。

除了在一二級市場的投資，中東主權基金還對做LP投資中國基金展示出了濃厚的興趣。

近期正在募集的二期美元基金的易達資本，投資方中包括沙特主權基金的母基金Jada。沙特公共投資基金負責人也在近期宣布，計劃不久后在中國內地開設辦事處。而早在今年9月，阿聯酋主權財富基金穆巴達拉投資公司剛剛在北京設立辦公室。今年以來，越來越多的沙特主權基金已多次投資中國市場。

還有今年9月，與阿布扎比投資機構同位于阿聯酋的穆巴達拉在北京設立辦公室。緊接著就作為LP出資了一家醫療背景的GP康橋資本。據悉，10月19日，康橋醫療健康產業設施平臺宣布，其旗下的中國生命科學產業設施基金已成功完成第二輪關賬，總共募資8.75億美元。而這一輪的主要投資人是穆巴達拉投資公司。

中東主權財富基金們掌握的資本高達10萬億美元。他們曾表示，預計未來幾年將有20%也就是1萬億美元的資產將投向人中國。

值得一提的是，我國近期在陸續出臺新的政策以做到加大吸引外商投資力度。

8月13日，國務院發布《關于進一步優化外商投資環境?加大吸引外商投資力度的意見》。從提高利用外資質量、保障外商投資企業國民待遇等6個方面，提出了新一批針對性強、含金量高的穩外資政策措施，以更有效提振外商投資信心，把更多高質量外資吸引進來。

11月16日，國家發改委表示將會同有關部門推動合理縮減外商投資準入負面清單，全面取消制造業領域外資準入限制措施，進一步推進服務業領域擴大開放。并且在優化公平競爭營商環境方面，國家發改委將持續推動修訂或廢止與外商投資法、優化營商環境條例等要求不一致的法規政策文件，在政府采購、土地供應、稅費減免、資質許可、標準制定、項目申報、人力資源政策等方面，充分保障外資企業公平競爭待遇。

今年來，加拿大養老基金和挪威主權基金等其他海外主權基金的陸續退出讓人懷疑是不是中國市場不香了？但中東主權基金們用實際行動打臉了所有悲觀論者。

過去，改革開放的政策使中國成為全球增長最快的最熱的經濟區域，吸引了全球大量資本前來投資，成了投資的熱土。在未來，哪怕會有人退出，但新鮮的外資血液仍在源源不斷地補進，中國仍然是全球投資的熱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