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藥O2O快死光后,機構股東已集體退出,叮當快藥再融資
繼18名股東減資退出后,叮當快藥的融資消息傳出。這也引起了外界對其上市動向的新一輪猜測。
6月8日,叮當快藥宣布獲得新一輪融資,規模達到2.2億元,此輪投資由TPG亞洲及獎金領投,奧博資本、鴻為資本聯合領投。在今年4月,作為叮當快藥股東之一的泰康人壽曾發布公告稱,叮當快藥正調整股權架構以符合境外上市要求,需要各股東減資。
而在這次融資前,叮當快藥的十幾名機構股東集體退出。這是為上市做的股權架構調整,還是因叮當快藥的業績沒有達到預期,外界一時眾說紛紜。
在這背后,是醫藥O2O行業曾經的大洗牌。幾年前的醫藥O2O頭部項目們,已經大多數因資金斷裂要么被迫轉型,要么走向倒閉,包括藥給力、藥快好、快方送藥等一眾玩家,均已黯然離場。
叮當快藥作為其中的幸存者,現在又受到資本青睞,“送藥上門”是否再次成了一門值得期待的生意?但現在,醫藥電商的江湖中,情勢已經又發生了改變。京東健康在2020年上市,還有阿里健康、平安好醫生等巨頭在側,更加殘酷的互聯網醫療下半場中,叮當快藥如何突圍,仍是它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問題。
股東為何集體退出?
叮當快藥的背后,倚靠的是仁和藥業。2014年,仁和藥業的500萬元天使輪投資,為叮當快藥的啟動奠定了基礎,依托仁和集團已經合作的30萬家藥店資源,叮當快藥創立了“藥廠直供、網訂店送“的線上、線下一體化運營模式。
在成立7年時間里 ,叮當快藥已經獲得7輪融資。在2020年8月到10月的兩個月時間里,叮當快藥就敲定了兩輪融資。2020年下半年至今,該公司先后完成4輪融資,融資交易金額合計達到24億元。
送藥O2O,是件燒錢的事兒。當年創立初期,叮當快藥走的是輕資產模式,和線下藥房合作提供配送服務。為了進一步提高配送效率,2016年叮當快藥開始布局線下自營店“叮當智慧藥房”,但自營店的高房租和人力成本,帶來的是巨大的成本壓力。到2018年,叮當快藥被曝出多家北京門店倒閉。據了解,截至目前,叮當快藥整體仍未實現盈利。
新近獲得了融資的叮當快藥,在不久前卻經歷了股東集體退出事件。2021年5月20日,叮當快藥運營主體發生多項工商變更,泰康人壽等18名機構股東集體退出,徐軍、俞雷、羅萌等11名董事、監事從主要人員中退出。其中退出的俞雷為叮當快藥CEO,馮剛為東南亞事業部總經理。
此外,公司的注冊資本也由9947.68萬元減少至5294.12萬元,經營范圍新增了物業管理、出租辦公用房。
盡管泰康人壽發布了公告解釋說,減資退出是為了讓叮當快藥調整股權架構,以符合境外上市要求;但業界仍然有聲音質疑稱,18名股東以減資的方式退出,而非常見的股權轉讓退出,是否意味著叮當快藥的虧損嚴重,盈利狀況不佳。
易觀醫療行業分析師張競文指出:“對于僅僅提供第三方服務的平臺,其往往會受到線下藥店的約束,無法解決夜間送藥、線上促銷等痛點。選擇自建線下藥店的叮當快藥,短期內難以依靠線下藥店盈利,面臨不小的租金壓力;同時承諾快速送藥也對其物流配送提出高要求,增加物流成本。”
目前,叮當快藥的業務分為兩大部分,一是O2O送藥上門服務,二是線下的實體藥店叮當智慧藥房。但目前兩大板塊的發展也都面臨著壓力。
據了解,很多上門送藥業務一開始的宣傳是,可以增加線下藥店的輻射半徑,但很多藥店在配送過程中發現,如果藥品價格過低,則成交單數越多、賠得越多,因此很多藥店采取對交易金額設置最低檔,低于一定價格不予配送。但藥品相對而言,屬于小眾、低頻的需求,很難通過走量降低配送成本、實現盈利。
單純地做“配送”服務,對送藥項目來說,溢價空間不大、利潤空間小,卻又極易被模仿。
在上門送藥這塊市場上,叮當快藥還面臨著美團、餓了么等平臺的降維打擊。這些平臺擁有強大的本地配送體系,憑借運力網絡、技術平臺、海量騎手,整合線上、線下資源,可以實現一流的即時配送效率,“吊打”醫藥O2O領域的一眾玩家。
更重要的是,送藥并非這些平臺的主要業務,更像是外賣員送餐時順帶的服務,即使送藥不賺錢,它們也可以靠其他餐飲、酒店等主營業務覆蓋成本,不存在生存焦慮。但作為“賣藥維生”的創業公司們,可做不到這般淡定。
在線下零售藥店市場,叮當快藥有仁和藥業作為“靠山”。但醫藥戰略規劃專家史立臣認為,仁和藥業的品類遠遠無法滿足藥房的需求,僅憑醫藥工業企業,無法對零售藥房形成強有力的支撐,供應鏈管理能力上不及一心堂、老百姓大藥房這類零售連鎖藥房;另一方面,叮當智慧藥房和普通藥房區別不大,在消費群體中的品牌影響力和識別度不高。
“普通的小藥房,藥品品種就有幾百個,正常規模的藥房品種要上千,加上不同品規分類,以及5毫克、10毫克、50克的含量分類,品種幾乎要上萬了。如果是九州通這種醫藥批發集團還好說,仁和藥業生產的品類可能不超過兩百個,無法支撐藥房的品類需求。”史立臣表示。
此外,醫藥O2O平臺的發展,還受到了醫保體系的制約。“醫藥O2O平臺目前仍然存在無法使用醫保的問題,這就喪失了與傳統線下藥店的競爭優勢,將影響平臺上的藥品銷售。目前已有地區在進行試水,預計未來將有所改善。但僅是送藥,并不能解決家庭用藥的全部問題。平臺仍然缺乏應用場景,也未能挖掘出用戶更深層次的需求。要想實現快速發展,仍需將醫藥電商納入互聯網醫療體系中,形成安全有效的電商閉環。”張競文指出。
醫藥O2O玩家,死得差不多了
不過相較于同行,叮當快藥仍然屬于幸運兒。
“上門送藥”也曾經是風口。當年與叮當快藥一同角逐互聯網醫療市場的,還有快方送藥、藥給力、藥快好一眾玩家。但一輪輪燒錢大戰過后,叮當快藥成為醫藥O2O賽道唯一幸存的頭部玩家。
當用戶因病痛身體虛弱時,如果有人能在半小時內送藥上門,無異于雪中送炭,因此,“上門送藥”業務看上去,成為隱藏著巨大商業機會和消費需求的賽道。但是,送藥上門服務方面,醫藥O2O企業,普遍面臨著巨大的配送成本壓力,讓醫藥O2O成為了燒錢嚴重的游戲,單純的“配送”業務是否能夠造血,卻仍是疑問。醫藥O2O項目們開始和藥企合作開展送藥業務,想通過“線上+線下”的模式,解決盈利問題,但對于藥企們而言,這卻并非剛需。
燒錢階段過后,對于仍不見盈利希望的醫藥O2O們,資本紛紛停止輸血,大量業內玩家被迫轉型或停運。2016年5月19日,藥給力1小時送藥的業務暫停;6月,藥快好停止北京地區電商送藥業務;快方送藥則在資本斷供后轉戰無人藥店,卻始終未在業內激起太大水花。
在一位醫療營銷人士看來,醫藥O2O公司紛紛倒閉,除了無法造血外,與其自身運營水平也脫不開干系,“藥給力是因為自己的合伙人之間鬧矛盾;藥快好業務沒有做好,創始團隊不夠專業;快方送藥業務做得比較扎實,但資本力沒跟上。”但賽道內的玩家無一實現盈利,單純依靠資本輸血維生,令業界對醫藥O2O的商業模式充滿質疑。
直至現在,在不少醫藥行業人士看來,“上門送藥”仍然是個“偽需求”。
“送藥并不是患者的剛需。消費者用藥需要線下醫生處方指導,一大部分市場就被給分走了;常用藥物需求量也不大,真正量大的是慢性病用藥這一塊,但網絡賣藥很難競爭得過線下的醫院;藥品最大的消費者是55歲以上的老年人,他們有大把閑暇時間,一出門滿大街就是藥店,不需要上門送藥。”醫藥戰略規劃專家史立臣解釋稱。
業內還存在一種聲音,即網絡送藥生意很難做大。“互聯網醫療行業的用戶行為本身具有低頻性的特點,難以形成大規模的用戶。線上問診和購藥涉及信任與安全問題,患者往往更加傾向于線下醫院,與醫生或藥師進行面對面溝通,以獲取更專業可靠的指導。處方藥是藥品利潤中的大頭,而網售處方藥政策尚在驗證中,處方真實與用藥安全問題并未完全解決,O2O平臺僅僅依靠非處方藥,難以實現持續性盈利。”張競文認為。
《2020年中國醫藥電商發展白皮書》顯示,70%的患者希望能從線上渠道購買需要長期服用的慢性疾病藥物,慢性藥品在互聯網醫藥市場中需求增長較快、維持在最高水平。BCG調查在2016年的一項調查結果顯示,“不愿在網上購買處方藥”的顧慮因素中,79%的人表示擔心藥品質量問題,60.5%的人擔心專業用藥指導問題。
醫藥電商的大蛋糕集中于慢性病,但慢性病對醫療系統的要求較高,而多數醫藥電商公司的藥品體系和醫療體系無法相互支撐,沒有形成商業閉環,復購率和用戶黏性小。
史立臣表示,患者是因為病情需要或者以前吃過這個藥、開過處方才會用藥,而醫藥O2O平臺上網購用藥,這種交易是“一次性”的。“但是如果醫藥電商能夠獲得你的相關數據、過往檢查經歷、治療記錄,就能形成內部黏性。線上醫藥平臺解決不了的,由醫療體系解決,醫療體系解決了又能把客戶導流回來,從而提高復購率。”
在他看來,沒有形成商業閉環,是春雨醫生、平安好醫生、丁香醫生等各類創新型互聯網醫療公司普遍不盈利的原因所在。
“很多商業公司都在做醫藥線上生意,但他們只是把傳統的線下經營模式和產品照搬到線上,過于強調藥品銷售創新,實際上還是傳統的賣藥方式,缺乏醫療體系做支撐,無法長久走下去。有的企業只考慮了藥品這一塊,還有的企業只考慮了提供醫生資源,卻不考慮變現載體的問題,自己把市場分化了。實際上,醫藥電商要做起來,一定是醫藥、醫療、醫保、保險同時發力,把線上醫保支付也納入進來,體系越復雜,才能越賺錢。”
巨頭林立,夾縫求生
目前互聯網醫療行業玩家包括京東健康、天貓醫藥館這類電商自營平臺,京東藥急送、叮當快藥為代表的O2O平臺、以及醫藥工業企業、醫藥流通企業,巨頭林立。
當叮當快藥還為盈利努力的時候,入局更晚的京東健康卻率先跑了出來。京東健康APP分為兩大板塊——藥品商城和醫療中心,藥品商城以京東大藥房為主,既提供即時配送藥品服務,也通過線上直營店售賣藥品;醫療中心除了極速問診、在線坐診等服務項目,還提供糖尿病控糖服務、高血壓管理服務、體檢服務等。通過大數據記錄用戶的過往病史、治療經歷、藥物服用史,一方面為藥店輸送用戶。
在京東的流量扶持下,據《2020年中國醫藥電商發展白皮書》,京東健康互聯網醫院在2020年已實現每天為12萬人次提供問診咨詢服務,用戶復診率近50%,25%的患者問診后直接購藥。
阿里健康也提供在線診療服務和自營藥房,但其APP頁面上鮮見慢性病的醫療服務,仍然主打醫療銷售環節。另一頭部企業平安好醫生則主要提供線下復查、門診掛號業務,不以藥品零售為主營業務。
是否形成商業閉環、是做綜合服務還是細分市場,進一步影響了三者的營收規模和市值。
京東健康的日子看起來最滋潤。在2017年、2018年、2019年,分別實現收入56億元、82億元、108億元,實現凈利潤2.1元、2.5億元、3.4億元,2020年京東健康營業收入同比增長77.8%至168億元。按非國際財務報告準則計算,京東健康2020年盈利7.49億元,較2019年的利潤翻了一倍。
根據阿里健康財報,其在2020年上半年成功扭虧為盈,經調整后利潤為4.36億元。而平安好醫生至今仍處于虧損狀態中。截至6月11日收盤,三者的總市值分別是3445.49億港元、2414.35港元和1023.39億港元。
京東健康、阿里健康已經走在市場前列,九州通、國藥等醫藥商業巨頭也對這片市場虎視眈眈。但相較于萬億的醫藥市場和保健器械市場,上述企業遠遠沒有形成壟斷,留給業內玩家的增長空間和前景仍然廣闊,隨著網絡售藥的政策逐漸放開,預計互聯網醫療賽道很快會跑出“龐然大物”。
但缺乏流量和藥品資源的醫藥O2O企業,在各路玩家中并不具備優勢。史立臣告訴AI財經社,“O2O醫藥企業無論線下的資源還是線上的配送能力,都不是業內最強的。藥品的品類非常復雜,國藥、華潤、九州通在藥品資源上的優勢明顯;阿里、美團有流量,但品類數量稍微薄弱。如果雙方合資組建公司,有極大可能沖到行業龍頭乃至第一的位置。”
張競文則看好互聯網企業的前景。“互聯網企業未來有望形成行業龍頭,互聯網企業擁有更充足的資金、更豐富的渠道資源和運營經驗,能夠快速打通商業模式,滲透下沉市場,占領市場份額。同時,互聯網醫療企業為解決醫療低頻消費的問題,開始向健康領域進行拓展,以獲取更多的用戶流量。而連鎖零售藥房和醫藥流通企業向互聯網醫療的轉型并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盡管專業性上占有優勢,但不能形成壓倒性的競爭力。”
在搶奪市場階段,互聯網醫療玩家很可能通過價格補貼的方式獲取市場份額,一旦價格戰打起,大企業可以通過規模采購壓降藥品價格,對第三方O2O平臺的生存就很不利了。
史立臣指出,“醫藥集團藥品資源本就豐富,可以滿足市面上90%的藥品需求,如果商業模式走得通,能夠滿足老百姓的用藥痛點,把慢性病患者和用戶爭取過來,屆時可以建立線下倉儲式門店通過大批量采購壓降成本,就能擁有很強的議價能力,市場上的其他玩家很難與之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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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始人楊文龍間接擁有或控制公司50.48%的股份,招銀國際資本持股約為7.28%,TPG資本持股則為6.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