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科技賽點:年內估值漲10倍,敢不敢再押下一輪?
突如其來的賽點
“要么求變,要么死”。
這是張穎9月閉門分享的話,經緯求變是早已開始、持續進行的過程,硬科技正是轉型的重要落點。而這番話如今拿出來更加應景——下半年,硬科技投資形勢急轉。
我們嘗試請參與其中的投資人給當下的局面一個定義。
甘劍平的概念是“白熱化”。這位渶策資本創始合伙人說,到今年11月份,市場已經遠遠超出了去年同期的投資態勢,“突然進入白熱化投資競爭階段”。
IDG資本合伙人牛奎光選用的詞匯則是“火爆”,他將投資“爆點”的邏輯解釋為:大家都希望抓住高資本運用效率、高創新模式的項目。
但定性的概念已經不足以闡述局面了,事實遠比概念更加刺激,更加激烈。
上個月的投中LP峰會,我與一位相熟的FA匆匆打了個照面,她告訴我在會場上午找人面談之后,中午要打飛的去上海,她已經和一家芯片公司簽了FA協議且拉來了投資,但即便如此,也只能抓住對方創始人給出的半小時空檔去談事情,“無數投資人都在追著他加微信,上百家機構都在求一個見面機會啊!”
“很多優質項目、熱門項目,可能同時被十幾個FA的同行追著,早就被寵壞了。很多投資機構手持ts等著,老股東也一直逼著、勸著企業再開一輪融資。”
她們團隊跟進的另外一個芯片投資案子更加夸張,不僅在一年之內密集地融資了三輪,且每輪的金額都十分驚人,單單A輪融資就超過了10億人民幣,創下了近年來芯片設計領域的新紀錄。
硬科技投資熱浪掀起的一個特征是,不同幣種的基金之間的勢能變化,不同于消費互聯網時代的美元基金領銜,過去半年間,機構間的話語權毫無疑問正在向人民幣基金傾斜。
中科創星創始合伙人米磊最近就遇到了這么件事:一家投中榜單Top 5級別的美元機構老大直接來登門拜訪。“今年接觸的很多機構以前甚至都不熟,很多投資機構過來談合作機會,連他都來主動來約我,覺得挺意外的。”
但是,“先來后到”已經不是品德,不是人情,而是規則。“入場晚的已經很難拿份額了,現在開放一輪融資,基本都會被老股東分走。”
同行求項目求合作是打從六、七月開始的,之前有一兩家機構問他們要份額,后來變成了十幾家,特別火爆的項目甚至會有一兩百家來敲門,米磊也從開始的驚訝以對,變成愛莫能助了,“我們也搞不定啊,我們自己的份額也不夠,最后都是國家隊進場的。”
對有些原本對硬科技的觸角沒那么敏銳的美元基金來說,現在進場就是兩條路:第一,往更早期去碰碰運氣;第二,出更高的價錢,想盡辦法追進去。
另一位FA朋友告訴我,去年年末,他曾經和一家VC溝通過幾個機器人項目,當時對方的說辭是“看不上”,“我當時覺得你們是開玩笑的,你肯定是不懂吧,結果人家今年在機器人賽道上瘋狂地出手”,更加夸張的是,之前根本連看都不看的項目,也會有機構不斷出手。
一家美元基金的副總裁也聽到類似的信息,“我聽到的消息說,有些機構把去年看過的項目又翻檢了出來,然后又重新投了一遍。”
但是,硬科技投資的第一個賽點已經來臨了。
入場、押注、掃貨,從決策上都不是特別難,這些動作畢竟都在一個“從眾”的區間內,只是根據自己的思考、判斷與資本實力量力而為。
踏出第一步之后,才是真正的考驗:幾年后再來審視這一波硬科技投資,當下的決策,一定是決定性的。
有人剛入局,有人掃完了貨,還有些人考慮是否該收手。引起的連帶問題是,這些正在被追捧、熱捧的硬科技企業,究竟值不值這么多錢?手里還有彈藥的基金,半年前投資的企業估值漲了10倍,你還敢不敢繼續押注下一輪?很多基金開始面對這樣的問題,酣戰至此,究竟應該是繼續追擊,還是暫時罷戰?企業上限,行業上限,估值上限乃至整盤棋局的上限究竟在哪里?
有些參與者也在嘗試用自己的方式解答這些問題,比如經緯創投就以合伙人張穎的名義發文,闡述對科技股和電動汽車估值暴漲的看法,其中有兩句話很有意思,就是在嘗試回答“估值上限”的問題:第一,利率是一切金融資產的錨,今天的低利率已經改變了很多事情,如果死守以往的經驗,就很有可能犯“刻舟求劍”的錯誤;第二,定價權不在VC手里,不在公司手里,估值由供需決定。需要重新思考“好價格”的安全邊際。
DCM董事合伙人曾振宇的看法是“正循環已開啟”。國內科創板的上市公司和美股市場的科技股表現都很好:業務在加速,也普遍獲得了估值溢價,二者互相加強進入了加速的正循環。
無論如何,市場不會給你很長的時間窗口做判斷與決策,因為增量資金仍然在源源不斷地入場。
此前中科創星所管理的“北京硬科技二期基金”在北京正式啟動,成功募資了15億人民幣。米磊說,“今年募資大環境不好,但硬科技的小環境好,要不是因為今年年初的疫情耽誤了時間,募資速度應該會更快。中科創星2013年開始募資的時候,窗口期大概在1-2年,而現在,募資金額變大之后,窗口期也只需要半年的時間。”
此外更有不少新的投資機構也跑步進場,一位新基金的管理人告訴我,他們正在爭取登上市場上的各類榜單評選,為馬上開啟的募資做準備。甚至有基金的管理合伙人想要立刻馬上在年底之前就榜上有名。
啟迪之星創投總經理、主管合伙人劉博也感同身受,她告訴投中網,今年對于啟迪之星是再上征程的突破一年,很快就募集到了5億人民幣,且是現金到賬。
今年多數機構募資順利的背后,都有著同樣一個原因:主投硬科技賽道。拿得出案子,就拿得到錢,劉博的親身經歷就是實證:在其已投資的140多個項目中,次輪融資率超過70%,這其中,在2019年投資的約20個項目在疫情期間都成功地融到了下一輪。
長長的募資名單上,還有啟明創投、DCM、CMC資本、元璟資本、高成資本、明勢資本、弘毅創投、聯想之星、源碼資本、創世伙伴資本、國科嘉和、磐霖資本等等……這些募資信息里有個一目了然的特征:新基金將硬科技列為主投方向,無一例外。
主動與倒逼而來的轉型
瞄準硬科技的投資人,大約能分為“從消費互聯網等領域轉型而來”以及“在硬科技領域有較長期跟蹤”兩大類。有趣的一點是,多數人會把自己定義為后者,畢竟十年前,中國投資領域曾經有過一波持續數年的LED熱。
但現實是賽道在短時間內驟變,變得比十年前更擁擠了,所以有一個結論是確定的:市場擠進大量的新玩家。
某家FA的董事在今年感受了幾類投資機構的轉型和加注。“第一類是大的戰投,比如字節跳動、美團、京東、快手等都開始在業務邊際線周邊布局;第二類是地產商,比如碧桂園投芯片,珠江集團投科技等,大家都開始投相關項目了;第三類是傳統投互聯網的投資機構,比如CMC資本、源碼資本等都改賽道了;第四類則是一些美元機構、新募資的機構,一開始就往硬科技領域扎。”
這也倒逼著此前投硬科技領域機構做出一些投資策略的改變。
這位FA向投中網透露,尤其是芯片賽道的投資就是如此,有些老玩家比如華登、北極光、武岳峰,要么往早期項目挖掘,要么越來越偏向后期Pre-IPO,或者是把美國項目引薦回國。“他們對現在硬科技投資的中期項目沒有那么熱衷了,反而是新募資的機構出手很猛。比如某家剛宣布了新募資的VC,他們明顯是要壓賽道,中美脫鉤,科技要發展,賽道定了之后,他們就密集出手。”
云啟資本董事總經理陳昱對此注解道, 科創板帶來了退出機會,這是引爆點。
陳昱覺得,自己在做的硬科技投資一下子就變成了投資舞臺的中心,每天看到的融資新聞至少1/3都是科技相關,大家都是被裹挾著,怕錯過下一個美團,賽道的競爭也變得更加激烈起來了。“我現在再想去看開源軟件,競爭壓力太大了,所有人都在關注,甚至有人聽說我在看,DD都可以不做,馬上跑進來,我真的被搞的挺被動的。”
反應到自身的投資賽道和策略上,陳昱也做了相應改變。“今年如何和大家拼‘信息差’已經很難了,大家都在關注的時候,很難比別人提前知道一個團隊,往往是團隊出來的時候,很多機構都知道了,所以只能從拼信息差變成拼認知差,比如對賽道早做研究,提前布局。投資巡檢機器人就是拼認知差的考慮。”
那怎么辦呢?陳昱覺得采用平衡策略是最見效的,“哪怕有一部分項目是站在高點,一部分項目是打在最低點,平均一下,我們的回報就不錯。有點像定投的概念,我不去尋找所謂的最好的投資時機,不去猜測。”
除了賽道的轉移,也有賽道逐步加碼的抉擇。
經緯中國合伙人左凌燁表示,從智能汽車行業開始,三年多時間里,經緯中國在硬科技領域的投資數量持續增加。如今基于巨大的市場需求,科研成果迅速商業化的速度加快了,雖然當下離趕超歐美還有一定差距,但國產替代一定會是一個長期趨勢。
“我們從2012年開始覆蓋企業服務,當時的主要投資方向是移動互聯網,企業服務還很邊緣。但在接下來的十年,產業互聯網的機會變多,B2B、企業服務、硬科技都有誕生百億美金公司的機會。對于基金來說本身也需要有所轉變。”
有投資人對投中網表示,對于基金來說需要確保兩件事:投對,保股比。投對了,最終上市,只要股比占到一個較高水平,賺的錢就跟估值高低沒太大關系,項目足夠好,疫情后有足夠增長,就算現在估值高一點也沒關系。
信心可能也來自于“接盤”這一端的變化,云啟資本副總裁鄭瑞庭表示,“之前很多基金不投硬科技,因為不是主力賽道,如今也都做了擴充,原來美元體系的幾家大基金沒這么關注先進制造、硬科技的部分,現在頭部的大案子開始有他們的名字。”
劉博亦有同感。“所有人都說要投科技,成立科技早期基金,以前我們融下一輪,很少是那幾家大基金,去年他們都成立科技早期基金了,之前接我們項目的一般是集成電路、先進制造方向的小基金,擅長垂直類的基金,現在基本上所有的項目再融資都是知名機構,我們也很高興,他們品牌有影響力,下半年開始,更多的券商PE都來了。”
IDG也對投中網表達了其被“倒逼”的感覺。“我們之前一直在科技賽道做的很好,扎的也很深,今天突然大家都開始投身熱潮,如果你本身就長期堅持做這個也理應把優勢展示出來。”
當然,IDG也逐步對投資鏈條做了延伸,從創投到成長期、并購、控股型平臺等領域。隨著很多的項目成長起來了,相對進入到下一個階段了,整個全鏈條都要去布局。事實上,IDG資本從2008年就開始成立PE美元基金,全面開展了PE投資業務,在PE這塊其實還是發力挺狠的。”
牛奎光說,“我主要關注硬科技領域的企業和2C的頭部創新型公司。我們的決策模型并不取決于公司是2B或2C,而在于能否實現技術的創新和產業化。”
在牛奎光看來,技術的風口來的最慢,但還是來了。總體來看,科技得到了來自政府、創業人才、資本市場等更多的關注,這是可喜的變化。
“我當然是興奮的。中國是一個內需足夠大的市場,能自我形成有效市場,這將使得更多全球化的科技企業未來會在中國產生。或許前幾年會成本貴點、效率低點,但是演進一段時間以后,生產關系和生產力都會慢慢地趕上。所以,對硬科技我們會堅定不移地投入。”
也有原來投硬科技的投資人對投中網表示,“很多機構都有賽道代際間的變化,比如今年主賽道是什么,明年主賽道是什么,可能幾個賽道都有布局,但并不會平均用力,在面對環境的時候,會選擇把某個賽道拿來做主牌,歸根結底,底層邏輯,大家都在看技術創新,這方面還是有很多機會在的。”
與此同時,新面孔也在不斷出現,“比如像衛哲的嘉御資本,以及之前投豆瓣的機構,你會突然發現很多新面孔,這些機構并不是之前傳統意義上紅杉這些大基金,也不是一些我們之前知道的科技玩家,反而是一些全新的、你想也想不到的機構都全部參與進來了。”鄭瑞庭說道。
也有投資人觀察到,最近高瓴創投宣布的項目,已經很明顯看出來向硬科技賽道傾斜了。“今年的‘火爆’和以前不太一樣,之前是百花齊放,有很多小基金都在投。今年你就會發現,發力的都是最頭部的基金,像高瓴成立的高瓴創投,估計今年要投五六十個案子了,而且都是集中在科技這個領域。交易的馬太效應在今年變得特別強,資金量變大,交易的次數也增多。”
有投資人表示,之前大家都想要投下一個阿里,下一個騰訊,下一個京東,但現在大家變成了投下一個華為,下一個中芯國際,現在,很多投資人“意識上開始有變化了”。
紅杉中國合伙人曹曦此前投了幾家商業航天公司,他覺得,變化一直在持續,核心是時機。“這個方向三年前我們就開始關注了,但當時有個核心疑問沒有解開,就是不清楚需求有多大。但現在,空天互聯網作為未來互聯網的新基礎設施正展現出巨大價值,而且國家在政策層面上也支持民間力量的進入,巨大的市場需求也就出現了,此外有越來越好的團隊進入這個領域,所以我們就果斷投了。”
我們好奇的是,一位在紅杉投資了快手、斗魚的合伙人去投火箭,投資邏輯的問題是怎樣解決的?
曹曦的說法是,可以把商業航天的產業鏈簡單拆解為火箭發射、衛星制造、衛星應用及運營等方面。火箭企業在本質上其實是物流公司,衛星是運輸的貨品。但是和傳統物流公司不同,火箭公司還需要自己造“卡車”。所以紅杉投資中通、德邦、達達等物流公司和投資,火箭制造和運輸企業的邏輯也是類似的,會有不同市場定位的火箭公司滿足不同的市場需求。
在他看來,投資像解數學題,無論題設如何變化,解題的底層邏輯并不會有什么差異化。“在某個角度上看,投資其實是一個‘求導’的過程。就像生物學、醫學的導數是化學,化學的導數是物理,物理的導數是數學——投資其實也是將不同行業的‘題設’拆解開來,最后留下來的可量化的‘導數’就是投資的底層邏輯。無論是AI制藥、火箭制造還是消費、文娛等等,這個跟在哪個行業沒有太大差別。”
曹曦對科技領域的關注通過兩個路徑,或者用他的說法是“兩個宇宙”,“一個是外向的物理空間里的宇宙,一個則是內向的人體自身的‘宇宙’,比如人腦中有近1000億個神經元,但我們對它的運作卻所知甚少,這就給包括腦機接口等在內的新技術提供了巨大的發展可能性。”
也有很多機構的轉型是自上而下的,比如經緯中國就毫不諱言求變之心。“我們今年也在做一些迭代,專門招了一些年輕人,成立了一個小組,不設限制,先看更多的方向,給年輕人足夠的成長和培養的空間;此外,一些專業方向例如產業互聯網、醫療也有一些新VP加入,最近幾年來我們也在這些領域加大覆蓋量和投資金額。”
這在經緯內部也是達成共識的,“經緯認可從‘邊緣到主流’的價值,很多合伙人也是這樣成長起來的,比如牛立雄2013年開始投在線教育,熊飛2012年末開始投企業服務,都是耐得住寂寞的。本身跟產業走得近,就會知道整體市場水溫,也只有這樣才能持續不放棄賽道。”
左凌燁表示,硬科技本身覆蓋很多大賽道,從最熱的芯片半導體,到電動車、5G相關、物聯網等等,這些領域在大的產業發展中,也會有輪動,比如有些行業現在是邊緣行業,但過幾年就會成為主流。例如曾經的低端存儲芯片,是邊緣賽道,但隨著蘋果推出AirPods,真無線耳機正好需要用到這種芯片,一下子就成為火爆的賽道。
“我們在硬科技領域會先去做大的mapping,包括和發達市場的對比,確定了宏觀大勢層面有高潛力之后,會先去嘗試投幾家處于產業鏈核心環節的公司,然后再去建立更高維度的認知,去往上下游延伸。”
速度與泡沫
“武漢敏芯這個項目我們已經關注很長時間了,但決定之后,我們一個多月就走完了內部投資流程。我做投資9年了,從9年前到現在,整體的投資環境一直在變化。但今年科技投資的環境比去年同期更熱一點,已經達到了無人不投硬科技這個程度。我們投完之后,同行都在感慨項目close的節奏在加快。”渶策資本副總裁馬培粵對我說的這番話,一個核心信息是“無人不投”。
馬培粵遇到的并不是孤例。他自己就對投中網表示,單單以光電子行業為例,今年行業熱度非常高,特別在中后期的項目當中,稱得上蜂擁而上。
米磊對此感觸更深。他介紹道,中科創星在2014年投的一家芯片企業,到現在已經估值翻100多倍了,其在2014年2月天使輪進入,2018年的時候,差點現金流斷了,但現在反而大家想投都投不進去了,即便融資2億,也是早早就沒有份額了。
DCM投資副總裁白楠在機器人賽道也感受到了同樣的熱度。“我們投過的項目,之前融一輪可能花了4、5個月,資本方沒有特別的主動,今年融資只需要2星期的時間。原因可能是今年在看硬科技的資本變多了,而市場上總共就這么多項目,所以今年機器人的賽道真的是要火熱很多。”
他對投中網感慨道,之前市場沒有那么熱的時候,大概估值2000萬可以拿到項目,現在別人一下就拿出4000萬估值來,“這個時候我跟不跟?我可能有的時候覺得說還是要跟一下,有時候覺得風險回報不成比例就算了。今年硬科技相關的項目搶得越來越厲害了,市場好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但是也帶來了很多挑戰。”
對比之前,白楠覺得,硬科技項目是相對估值低的,雖然痛苦于沒人看,融下一輪時間很長,要聊很多機構,但現在雖然投過的項目融資速度變快了,但有的項目搶的厲害,估值夸張,也只能放棄。
劉博也發出了同樣的感慨。“我們發現,科技類的項目,越硬,越偏科學家,融資越快,之前估值在2000萬以內,現在隨便一個項目出來1個億、2個億、3個億估值,這樣我們也很難出手,感覺被吹出泡泡了。”
她以實際情況表示,“2018年投的科技項目,次輪融資率和賬面估值都比之前要大,次輪短的,5月過會的項目8月又融一輪,以前第一輪3000-5000萬投,第二輪估值1-2億,現在第二輪要3-5個億,我們投了后面的機構也會投,炒著炒著就把這個行業炒起來了,市場慢,資本快,有了資本之后可能會堆出來有領先優勢的企業。”
這樣演化到現在,“有些原本能領投的案子,只能變成跟投,有個上個月的項目,還沒成立公司我們就發現了,結果殺出來一個機構,我們原本是三家合投,結果被一家全吃了,我們爭取到了一點額度,這個馬上會漲。”劉博說道。
這也體現在后面找過來的機構越來越多。“三個月一輪,非常明顯,去年大家就都往硬科技的領域扎了,之前找我們的機構不是特別多,基本上都是我找人家,問人家你看這是我們機構的項目你們投不投,也挺費勁的,去年開始所有機構來找我們,科創板出來了,包括券商、PE等,都找不到項目。”
這樣一來,跟投的時候就出現了下一個問題:貴,“之前有項目,投的時候估值6000萬,后來找了百度,按照1.5億投,緊接著有家機構按照3.5億投了,現在我們想要繼續加注,已經坐地起價變成了6億估值。”
“大機構搶得特別厲害,厲害在于有錢,他們的問題是投不出去,找不到項目。去年估值1-2個億的項目,擱今年能上10億,所以我以前有時候投的沒底氣,現在太有信心了,2個億投完,10個億都有人接,只要咱們敢投。”
而對于小機構來說,有投資人告訴投中網其參與爭搶的原因,“還是要參與到搶項目的游戲里面,很多時候你募資的時候,你都沒有參與過幾個明星案子的話,這個故事是很難講的。”
鄭瑞庭也在今年上半年逐步感受到了這樣的熱度,尤其是今年上半年的時候,臺積電宣布不再幫華為代工,大家發現了嚴重性之后,半導體賽道就變得更熱起來,甚至自己的投資速度和節奏都變快了。
“半導體早期項目估值水漲船高,好項目搶破頭,某個項目產品還沒完全出來,早期第一輪IDG、啟明、華登國際領投,第二輪10億人民幣,緊接著高瓴又投了一輪20多億,現在第三輪進行中,一年兩輪已經是確定的,第三輪也搶得很兇,這就是今年發生的事情。”
二級市場反應也很直接,主打芯片和5G概念的卓勝微,到現在漲了10多倍。“為什么會漲瘋了?科創板存在一個估值體系,沒有上市之前估值高,上市后就會根據性價比做調整;至少到明年上半年,這種熱度沒有降溫的跡象。”
因此,鄭瑞庭表示,自己之前判斷的時間還是比較充裕的,現在節奏變得非常明快,今年投資的項目數相比之前每年,基本上是4:1,甚至可能更多。
米磊則干脆用在月球上投資來做形容。“在中國做硬科技投資有點像在月球上做投資,幾年前就是零下100多度,像極夜一樣寒冷,除了我們投早期的幾乎很少有投機構投早期的芯片,我們當時在市場上幾乎找不著合投對象,找項目的時候,我們特別很悠哉悠哉的,基本上項目都能看見,也沒人跟你搶,估值也很便宜,我們可以慢慢投。”
“現在變成了極晝,一兩百家,搶一個項目的極小的份額,這個也是挺罕見的。現在從最火爆的項目蔓延到大概中上部的項目都是如此。我記得18年的時候,有100家機構投大排隊投大疆,都進不去。現在是排隊投芯片,然后進不去。”
陳昱也補充道,自己有的項目一輪還正在交割,下一輪的意向就已經確認,除了頂級機構,基本上其他人都進不來。部分熱門項目,需要投資人承諾資源才能分配到份額。
“我們的一個案子,5月份才交割,9月份就馬上又做了一輪,估值直接翻了三四倍,所以今年可以想象,大家搶案子非常積極。我們有的項目估值抬了一倍都還算少的,我也聽到去年估值2個億的項目,今年就敢估值20個億了。”
這樣一來,頭部的項目競爭就越來越激烈。“我們最近看到一個項目,本來想融2億多美元,但收到的意向投資加起來可能快20億美元了,到最后公司就只能去挑選股東,只有在資源能夠幫企業后續得到很好發展的才能談。大家都沒搶到自己想要的額度,很多基金都承諾,比如說5000萬到1億美元投資,但最后也就分配到1000~3000萬美元。”陳昱說道。
如何定義硬科技?
采訪之中,受訪的所有投資人仿佛都默契地達成了共識:今年的投資風口就是硬科技、醫療、消費三個,且所有投資人都有著各自對于硬科技這個投資范疇的定義和理解,并無一例外講出自己所投項目背后的技術創新邏輯,并用爭搶的程度來形容自己押注的正確性。
以AI制藥為例,紅杉、DCM、經緯,都將其列為關注的賽道;再以機器人為例,DCM、源碼、云啟等投資案例很集中;還有當下火熱的商業航天領域,IDG、紅杉、華創、經緯都頻頻出手;更不要提光芯片相關,幾乎所有采訪到的投資機構紅杉、DCM、經緯、渶策資本、中科創星、啟迪之星都紛紛下手……
那什么是所謂的硬科技呢?
作為信息標簽,硬科技至少有個非常直觀的作用就是提高溝通效率,先把資本和企業的交流囊括到一個范疇內來談。但具體到執行,各家機構又有不同的入手點。
作為一直關注硬科技投資相關賽道的機構,云啟資本的陳昱對投中網表示,其目前主要在看的是服務機器人以及智能駕駛兩個相關領域,比如巡檢機器人、智能座艙、自動泊車等。
他解釋了其中的投資邏輯,“除了手機之外,車是出貨量最大的智能終端,新能源車三家上市算是一個標志性事件,股票漲了幾十倍,一下把大家估值的天花板打開了,大家的投資熱情也就被點燃了。周邊產業鏈肯定都會被影響,這也是不言而喻的。”
機器人和智能車是其目前主要在看的兩個領域,比如智能座艙、自動泊車、巡檢機器人等。他解釋了其中的投資邏輯,“除了手機之外,車是出貨量最大的智能終端,新能源車三家上市算是一個標志性事件,股票漲了幾十倍,一下把大家估值的天花板打開了,大家的投資熱情也就被點燃了。周邊產業鏈肯定都會被用到的,這也是不言而喻的。”
在投資理想和小鵬的同時,經緯中國也重點布局了電動車產業相關賽道,這個過程也是“從邊緣到主流”。
經緯中國合伙人王華東表示,智能電動車是對傳統汽車的代際創新,電動化是基礎,更重要的是智能座艙、自動駕駛、車載互聯網等智能化層面的創新。“很多人在看智能電動車的時候只關注電動化,而我們更關心智能化。在我們看來,只有互聯網背景的企業家能做好智能化的產品,這也是為什么在理想汽車的比較難時刻,經緯多次下注投資。”
而在產業輻射的范圍之上,經緯把車載互聯網、車規芯片、5G、物聯網、智能制造、工業互聯網等細分賽道都算作了自己硬科技投資的范圍之內。
“我們沒有非常明確什么是什么不是,硬科技、產業互聯網這樣的概念,每家具體畫法不一樣,只是給大賽道冠一個自己的名字,實際上,大家都會往新技術賽道傾斜,哪怕我是投消費的,消費領域也會有新技術。”
王華東的觀點跟渶策資本甘劍平的想法類似。
甘劍平以“字節跳動算不算AI公司”這個經典議題為例闡述了邏輯:因為字節跳動在做內容分析、推薦,雖然主要是為了更好地推薦內容,但其所應用到的AI技術之深入,就應該是世界上公認的最好的AI公司之一。
“當科創板開板的時候,7月份一下子二三十家公司上市,尤其是像硬件類、芯片類公司,我們雖然不會考慮芯片代工制造類企業,但芯片設計類公司還是在我們考慮范圍之內的。我們一起來學習下字節跳動,現在整個VC行業都想要投出一家字節跳動的吧?”甘劍平說。
在投出光芯片項目武漢敏芯之后,一年前剛募資3.5億美元的渶策資本繼續關注的一個是新科技,一個是先進制造,一個是企業服務。這樣一來,在其新增的科技細分投資賽道,就會關注在線教育工具軟件類的項目,并快速下手。
這樣一來,硬科技投資的風口,某種程度上又成了前兩年人工智能投資熱改頭換面的延續,只是科技創新的范圍變得更加廣泛,也引起了更多機構的關注。
紅杉中國對硬科技概念的解讀則是從一條“線”延伸出去的。曹曦就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什么是所謂的硬科技?那是否還有軟科技?無論把它理解為hardware(硬件)、hardcore(硬核)還是frontline(前沿)似乎都不準確。但我們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先進制造、工業互聯網、芯片、AI落地應用,其實都具有非常強烈的科技屬性,在這些領域的投資核心就是把數字化創新應用到各個行業之中。”
紅杉中國今年調了組織架構,成立了一個以“科技”命名的投資小組。從種子輪到成長期,紅杉以科技為樞紐進行了布局,還首次進入了前文提到的商業航天領域,“科技”、“數字化”、“智能化”也成為紅杉投資人對外表態時的高頻詞。
DCM 董事合伙人曾振宇也提及,DCM持續地看AI在各種各樣不同行業的應用,比如最近投的星藥科技,就是用AI的辦法去解決制藥問題。而這是其關注AI在各個垂直領域應用后的自然遷移,比如之前投了自動駕駛的Pony.ai、投了視覺領域的阿丘科技。現如今,只是用AI技術來改造制藥這個更為復雜的市場,畢竟局部的優化,時間節點就會很短,且就會在真正商業化的前沿。
也因此,曾振宇表示,云化和云原生、AI在各行業的升級應用、產業互聯網等就是DCM關注的主線。
米磊的投資領域則覆蓋光電芯片及光學領域、人工智能及信息技術、生物醫療、先進制造、商業航天等,“已形成光電芯片、航空航天、人工智能等產業集群,中科宇航、長光衛星、馭勢科技、啟爾機電等已經或者正在成為中科創星投資的明星項目。”
一直在關注硬科技領域的牛奎光也對投中網表示,其看好中國硬科技企業的這六個方向:人工智能、智能制造、5G、自動駕駛、基因產業或者叫精準醫療,以及金融科技,這些在未來十年都會是值得關注的賽道。
“我們看好人工智能從研究探索走向下沉部署的應用前景。中國有全球最好的視覺理解和語音識別應用市場,接下來還會有更多創新的長尾應用出來。智能制造方面,中國是制造業大國,當前的環境下,智能制造變得尤其重要。在中國特色的智能制造和供應鏈基礎之上,接下來的商品全球化是一個很大的機會。自動駕駛方面,中國正在發展自己獨立的操作系統。在實驗演化上及政府基礎設施建設協同上,我們也比其他國家有更多的效率優勢。”
劉博則更直接,“我不談風口,我們投資策略沒變過,最底層的硬件、新一代信息技術相關,從低端到高端,架構層面的計算平臺,計算力,大數據能力,貫穿底層的安全能力,全部都投了,縱軸關注行業,橫軸關注存量市場上的增量部分,都是關注范圍之內的。”
采訪中,還有人提及馬化騰在騰訊財報會議上的發言,并將其看做之后整體的投資認知。
“很多企業特別是大型企業,想做數字化轉型,之前大家是螺旋上升不斷反復的,但因為疫情原因,很多企業就會抓住這樣的機會,從本質層面進行改變,水漲船高,估值才會這么高,投資才會如此火熱。”
在采訪中我發現,硬科技也有不被市場認可的局部,回到風險投資的基礎邏輯,即便傳統的清潔能源、傳統的新材料、芯片晶圓廠都屬于硬科技范疇,但因為不太符合資本投資的規模體量和發展速度等,也并不會成為當下受追捧的細分賽道。
硬科技周期?至少5-10年
米磊告訴投中網,“整體來說這個趨勢我們還是比較開心的,硬科技火了對我們來說肯定是證明我們的判斷和堅持是對的。還有大量的人在持續跑步進場。感覺今年基本上投資機構全過來,尤其是頭部機構主動來找我,挺意外的。”
但用數據來說話,牛奎光指出,在市值前100的公司中,科技企業的數量從2010年的32家,逐漸增加到了2020年的52家。科技企業總市值占前100家上市企業總市值的比例,從2010的33%增長至2020年的53%。硬科技在未來十年都會是很好的投資機會,這是大家都共同看到了這樣的趨勢。
所以,造成這些硬科技投資項目被哄搶,歸根結底還是大家對大的發展趨勢以及背后的推動因素達成了一致。
用牛奎光的話來說,科創板及注冊制的落地,為項目退出提供了全新的、更加廣泛開闊的渠道;縮短了創投機構的退出周期,也將進一步引導資本對研發周期較長、商業化進程較為緩慢的高科技項目投資。同時,疫情的爆發及中美貿易爭端等外部影響,也是促使大家對硬科技關注度逐步增加的原因之一。
曾振宇則提供了另外一個思考的維度,沒有阿里巴巴出現的時候,它出現的方式出現的階段出現的結果,很難預測和管預測和管理,那么就要回到基本的想法,去觀察產業變動的脈絡,尋找優秀的企業家,然后去感受創新發展方向。
樂觀地來說,跟之前千團大戰、單車大戰相比,每一個細分領域都是超級血雨腥風的大戰,硬科技領域里面肯定還是好很多,總體來說是個好事。也許會出現階段性的退潮,但還是會隨著時間繼續慢慢往前走。
“你想想看今天阿里巴巴已經是一個7000億美金市值的公司了,當你身邊有一個非常大的物體的時候,其實你已經熟視無睹了,你已經接受他是一個給定條件,所以絕對體量有時候不重要,抓眼球的是增長速度。”
經緯中國就表示,“經緯在2020年前10個月,新投資了接近80個項目。我們發現,各個細分領域里第一名的體量,可能比第二名、第三名加起來的總和還要高,距離也還在拉大,現在已經不是‘2-8定律’,而是非常明顯的‘1-9定律’。我們也開始適應和布局做一些后期的投資。”
畢竟,“大家認同這樣的大趨勢,線上的互聯網紅利逐漸消退,想投到百倍增長的公司已經會比較難了。米磊就指出,互聯網已經沒有太多投資機會了,紅利過了沒有機會了,錢也得找新的出路,這邊又開了個口子,錢都到這邊來也是很正常的現象。”米磊說道。
某位行業資深投資人就指出,“有的國資機構認識很久了,在VC階段一直都沒有特別多實質上的進展,但今年的項目反而都在非常積極的跟進。可能因為國資的政府募資的渠道會更通暢一些;而對于美元LP來說,畢竟作為一個美元LP我要賺錢,我為什么不來中國賺?這是一個市場選擇問題。”
陳昱也判斷道,2023年之前,美國不加息的話,熱度會一直持續下去,中國的資金鏈相對來說會更加復雜,但我個人是偏樂觀的,國家其實在重金支持科技股,想要扶持硬科技的話,至少是一個5年以上的周期。
紅杉資本曹曦也表示,大家還是看到了行業有可能大規模的商業化,其他都是催化劑,所以我們就要規避一些干擾項,而是要看這個商業機會本身,以及投資階段本身,其他都是時間早晚的事。
經緯也做了類似的判斷:整體體量,未來肯定會更大,市場有判斷,美國前20家市值公司里有七八家甚至更多是產業互聯網的公司,中國還沒有,還是阿里騰訊,騰訊在提,但業務性質還不是,前20還沒這么大體量,但一定會出現這個體量,甚至體量更大的公司。
與此同時,樂觀的另外一面是謹慎,張穎也提到,未來市場上可能只會剩下15家早期投資機構體面的生存,剩下的會艱難。對于項目來說也是如此,大賽道頭部項目融資10億,比中小項目融1億還要容易。如今在低利率的大環境下,大家都是在找高增長確定性的公司,這樣的公司估值就會抬得很高,擁擠的賽道會變得更加擁擠。
“市場習慣性會高估短期影響,低估長期影響。對于“是否過熱”的問題,機構必須理性判斷,能夠把握到階段性機會。”牛奎光說道。
這樣一來,對于處于硬科技投資賽道上的機構來說,就需要注意自己的布局和策略了。
陳昱分析道,頭部基金就是有彈藥,可以去布局這些項目。因為硬科技更加需要長線資金去布局,短期內其實商業化不會特別快所以大家需要有耐心。
“我們每年投15~20個項目,無論是市場火熱還是低潮,我們都是保持一個比較平均的速度。這其實也是基金投資策略。市場熱的時候你可以多投,但是可能說你就是站在高點了。不要因為市場的表現而動搖,自己也得頂住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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