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線招聘行業，是風口，也是漩渦。

一方面，研究表明，到2025年，中國在線招聘市場的收入規模增至2234億，微信、脈脈、快手等入局，成為在線招聘行業新寵。

另一方面，整個行業里信息、數據安全問題頻發，幾乎無一幸免。同時，近日，前程無憂宣布簽訂合并協議，完成私有化，這意味著曾經的在線招聘三巨頭均已黯然退市。今年的“金三銀四”，求職者們也發現情況有些不一樣。有人從年前就開始投遞簡歷，從最初仔細篩選，到海投，前前后后近五百份簡歷，愣是沒找到工作。

在線招聘的下半場，“前程無憂”們的前程到底在哪里？有些模糊。

01 前程無憂退市，還被砍價10億美元

前程無憂的私有化終于塵埃落定。

3月2日，中概股前程無憂（JOBS.US）發布公告稱，已簽訂與Garnet Faith Limited的合并協議。根據協議，每ADS的收購價格為61.00美元，對應公司的股權價值約為43億美元，預計私有化交易將于2022年上半年完成。

此次收購，投資者財團成員包括DCP Capital、Ocean Link 和前程無憂首席執行官Rick Yan，公司最大股東Recruit也參與了財團的交易。交易完成后，前程無憂將成為一家私人控股公司。

這次收購還要從兩年前說起。

2020年9月，前程無憂公告稱董事會已收到來自德弘資本發出的初步無約束力提案函，欲以每股普通股79.05美元的現金價格收購公司已發行的普通股。

2021年5月5日，前程無憂公告中提到，此時私有化交易價格并未發生變化，仍是每股79.05美元現金。

值得注意的是，2022年1月12日，前程無憂再次發布公告，這一次，合并對價從每股普通股79.05美元降至57.25美元。

3月2日，前程無憂正式宣布，已簽訂合并協議，每ADS的收購價格確定為61.00美元。

整個收購過程中，前程無憂私有化的價格從79.05美元降至61.00美元，整體作價直接從原來的53億美元下調到43億美元，整體出售價格整整下調了10億美元。

實際上，前程無憂的私有化早有端倪。

根據其財報，自2018年起，公司服務的企業就在逐年減少，相對應的營收也隨之下降。隨之而來的是，其股價開始出現滑落，2018年6月，前程無憂股價最高達到114.62美元，總市值77.26億美元；而截止發稿，前程無憂股價為56.9美元，總市值為38.37億美元，跌幅超過50%，市值蒸發超38億美元。

另一方面，在前程無憂私有化進程持續推進的同時，Boss直聘于2021年6月11日正式在美股上市。截至發稿，其市值已超過120億美元。而在此之前，前程無憂一直保持著國內人力資源上市公司市值第一的地位。

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11月，前程無憂發布公告稱私有化計劃有變，受此影響，截至當日收盤，前程無憂股價下跌19.24%，報收于54.22美元。除此之外，其余每次公布私有化相關進程后，公司股價均獲得了不同程度的上漲。由此可見，外界對這次收購的看好。

對于退市，官方解釋是考慮到國際貿易大環境的變化，以及公司自身業務發展規劃，絕大部分業務都在國內市場，此時退出美股市場完成私有化正是合適的時候。本次收購方中，德弘資本和歐翎投資都是偏愛細分領域龍頭企業專業投資者，扶植了眾多各行各業的領軍企業。此次聯合收購前程無憂，將有望幫助其重回在線招聘行業的領先地位。

私有化后，前程無憂又有何打算？公司CEO甄榮輝曾在2020年7月表示，公司認真考慮回國上市，但是并未透露目標是A股還是H股。

02 在線招聘巨頭的二十年

作為線上招聘平臺中的“元老”級企業，如今有多落寞，當初就有多輝煌。

創辦前程無憂，緣于甄榮輝對市場的靈敏嗅覺。彼時，中國的人才交流市場日趨活躍，用人單位和求職者都迫切地需要一個更專業、定位于白領青年的招聘渠道。于是，1998年，甄榮輝和創業伙伴一起創辦了一家人力資源服務公司。

最初，甄榮輝和《中國貿易報》合作，推出了《前程招聘專版》，受到了企業和求職者的普遍歡迎。到了1999年，互聯網經濟正在全球興起，甄榮輝再次抓住機遇，推出了career-post網站。不過，在內容上只能算是《前程招聘專版》的電子版，集納了不少企業的招聘信息，算是前程無憂的雛形。之后，為了把網站做大，甄榮輝引入風險投資，網站也易名為無憂工作網。這時，甄榮輝對前程無憂的設想是：引入投資、上市、做成國際品牌。

很快，2000年2月，來自DCM中國的1400萬美元投資資金就進入了該公司。

在資本加持下，前程無憂發展迅速。有數據顯示，從1999年到2002年的三年間，前程無憂營業收入增長了25倍。到2002年，前程無憂整個財年實現盈利，銷售收入約2000萬美元，2003年銷售收入為3544萬美元，增長77%。到2004年年底，前程無憂的市值就已經超過10億美元，年營業收入達5億元人民幣，成為同類網站中的翹楚。也是在同一年，成立僅5年的前程無憂登陸納斯達克，成為首家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的中國人力資源服務企業。

在業務方面，前程無憂也迅速擴展版圖，在全國20個城市開設分公司或辦事處，為客戶提供招聘獵頭、培訓測評和人事外包等十多項專業的人力資源服務。

當時，隨著互聯網進入中國，國內線上招聘市場入局者，除了前程無憂，還有智聯招聘、中華英才網。這三大平臺形成三足鼎立之勢，傲立網絡招聘市場。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三大巨頭用大筆資金，將來自報紙、招聘會、人才市場的招聘信息搬到網站上，完成了招聘行業的互聯網化。

不過，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互聯網的快速發展也很快將這些老牌企業們帶入轉型期。

2009年，移動互聯網開始起步，用戶從PC端向移動端轉移。一方面，社交招聘、垂直招聘興起，Boss直聘、獵聘等新玩家出現；另一方面，老牌招聘網站們依然沉浸在“以廣告換流量，以流量賣簡歷”的怪圈中，渾然不覺行業變化的需求，從而錯失了移動互聯網的機遇。

雖然有多年的積累，在市場體量方面，獵聘、Boss直聘等平臺仍然無法和前程無憂抗衡。但是近年來，前程無憂增速肉眼可見地放緩。

近三年來，前程無憂毛利率、營收增速、活躍用戶數均呈現下滑趨勢，逐漸被其他平臺超越。數據顯示，2020年前程無憂還以34.2%的營收占比位列在線招聘市場第一。但是2021年前三季度，前程無憂營收已經低于友商。

當Z時代成長為人才招聘市場中的主力軍，前程無憂也在嘗試抓住新生代用戶的需求，但卻經常“慢人一步”。

比如，Boss直聘2016年就推出了實時溝通功能，前程無憂2020年中才正正式上線；“按職位搜索工作崗位”的基本功能，其也是2020年才上線。對于越來越注重高效、前沿科技的年輕人來說，顯然不是一個好選擇。

過去，在PC互聯網時代，由于信息的不對稱，以前程無憂為主的在線招聘平臺主要靠向企業提供職位發布、簡歷搜索、廣告展示等服務收取費用。直到今天，前程無憂重視的依然是B端客戶。但是，無法吸引更多的年輕求職者，B端客戶們留在這個平臺似乎已經失去意義。

數據顯示，近年來，前程無憂的B端企業主用戶數正在持續下滑。2017年至2020年，使用前程無憂在線招聘服務的雇主數量分別51.92萬、48.5萬、42.24萬和36.07萬。

03 內外夾擊，“前程無憂”們不好過

事實上，前程無憂此次完成私有化后，意味著曾經的的在線招聘三巨頭都走上了美股上市又退市的路。

此前，由于上市后股價持續在低位徘徊，市值漲幅不大，2014年同樣前往美股上市的智聯招聘，在2017年完成私有化退市。

2015年5月，在激烈競爭中敗下陣來的中華英才網被58同城收購。彼時，58同城已經成功登陸紐交所。但是，2020年9月，58同城公告稱，已與QuantumBloom Group Ltd.簽訂合并協議，將按87億美元估值完成私有化。

由此看來，為什么線上招聘平臺總是在資本市場水逆呢？

一方面，從整個市場環境來看，整個在線招聘行業都面臨著數據安全的問題。

在2021年315晚會上，智聯招聘、前程無憂和獵聘等求職應用軟件被曝泄露求職者信息.在此之前，就有媒體曝光，一位信息販子稱其手握十萬條個人簡歷，均帶有智聯招聘或前程無憂的LOGO，只需要40元打包價。

上市新貴Boss直聘也沒能幸免，2021年7月5日，網絡安全審查辦公室稱按照《網絡安全審查辦法》，對Boss直聘實施網絡安全審查，期間產品停止新用戶注冊。受此影響，Boss直聘大跌近16%。時至今日，新用戶仍然無法注冊。

近日，“柬埔寨血奴案”再次引爆社會對線上招聘平臺的安全擔憂。雖然目前該案件出現反轉，但是人們對于招聘網站的“怨念”已久，不少人表示自己也曾在招聘網站上被騙。

信息和數據的安全問題是萬萬不能觸碰的紅線。在資本眼中，一旦涉及，就會給公司的經營增加不確定性，這也成為線上招聘平臺在資本市場遇冷的原因。

另一方面，從內部來看，退市的三家平臺均為在線招聘上半場的佼佼者。如今，在線招聘來到下半場，隨著Z時代成為找工作的主力軍，在線招聘平臺出現了新模式、新玩法。

在退市潮中依然能美股上市的Boss直聘就是一個典型代表。不同于傳統的招聘平臺，Boss直聘主打“移動應用+AI算法+直聊”的模式，不論是更符合年輕人使用習慣的移動端，還是“一對一直聊”功能，定位都更年輕化，更受年輕人歡迎。

主打社交招聘的脈脈這兩年也火了起來。脈脈以“先看點評、再找工作”為口號，甚至“王者榮耀團隊年終獎100個月工資”、“阿里巴巴收購優酷土豆”等互聯網大事件都是從脈脈爆出，通過展現企業的真實口碑，獲得了求職者群體的認可。數據顯示，2021年，脈脈的招聘服務鏈接了718萬職場人、3000家雇主品牌，同比增長200%，招聘商業收入同比增長了259%。

此外，快手還新推出了藍領招聘平臺“快招工”，求職者可以在主播主頁或直播間內直接申請工作。

各種招聘新玩法出現，很大程度上吸引了年輕人聚集，開辟了新的市場。老牌平臺如果不能及時了解用戶需求，更新產品，最終也只能被消費者拋棄。

不過，中國在線招聘市場依然潛力十足。據天風證券發布的研報，中國在線招聘市場的收入規模預計將從2020年的551億人民幣增至2025年的2234億，復合年增長率高達32.3%。這次私有化，對前程無憂來說，即是挑戰，也是機遇，雖然情況不容樂觀，但是依據過往積累的市場份額和現有的資源，如果能拿出新玩法，那前程無憂的前程，就還能把握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