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星的長坡，復星的厚雪

當BioNTech新冠疫苗已經在全球70多個國家和地區獲批使用，一家中國公司的名字被世界熟知，為人類命運共同體承擔起責任。

2021年2月27日，首批復星mRNA新冠疫苗（中文名：復必泰TM；英文：COMIRNATY®）運抵中國香港和澳門；3月3日在澳門完成大中華區首針接種。

中國資本市場30年間，復星經歷沉沉浮浮，保持自己低調沉穩底色駛過萬重高山，突發的黑天鵝讓人看到其能力和底氣。

沒人會忘記，封城之初的武漢如何急缺醫療物資。復星第一時間從全球調配近300萬件醫療防護物資運送武漢、湖北在內的全國28個省區市。

(2021年2月27日，首批復必泰TM疫苗運抵香港國際機場)

早在23年前，集團旗下復星醫藥就已經登陸資本市場。2009年起復星醫藥設立了復創醫藥、復宏漢霖等中美兩地國際化研發平臺，并于2020年初升級設立全球研發中心。依靠復星的資金實力、過硬的研發能力和全球化的產業鏈，復星醫藥得以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

在外界看來，復星醫藥更像是一家平臺型企業，上市以來, 圍繞藥品制造與研發、醫藥分銷和零售、醫療服務投資的企業不計其數。投資獲利同時，復星醫藥的研發投入不斷加大。

2020年，復星醫藥全年研發投入共計40.03億元，同比增長15.59%；其中，研發費用為27.95億元，同比增長36.94%。

產業投資內化成自身能力，復星修煉的內功不止于醫藥。

一直以來，復星的面目在資本市場顯得模糊，是投資公司還是實業公司，外界說法不一。

早年郭廣昌由地產和醫藥起步，此后涉足國企改制，然后在新世紀第一個十年踏出國門，成長為全球化企業。頂著“中國巴菲特”的名號，郭廣昌與偶像不同，投資之外亦加碼重資產，豫園商城、度假村乃至文旅城；而相同的是，二者都錯失了第一波互聯網發展浪潮，以致在科技巨頭主導的新世界里不被鎂光燈聚焦。

企業的氣質往往取決于領袖的性格，一些事情早已注定。如喬布斯所說：你不能預先把點點滴滴串在一起；唯有你在未來回顧時，你才是會明白那些點點滴滴是如何串在一起的。

求學時期，郭廣昌對于“蛋生雞雞生蛋”這個經典命題有不一樣的看法：“擁有生命力的雞下一個蛋不是什么奇事，穩如磐石的蛋在等待了20個漫漫長夜之后才可以孵出一只雞。”

那是改革開放攪動社會神經的躁動年代，復星在之后連同無數的民營企業乘風而起，但終究走出旁人無法復制的樣子。

郭廣昌要的是“長跑”。

1992年，土地、資本、勞動力流動和城鎮化為復星創造條件，從市場調研業務發現機會的郭廣昌發現診斷試劑的市場商機，1998年復星醫藥（600196.SH）上市；與此同時創辦復地切入商品房市場。

2000年后國企改制、入世風潮，郭廣昌接連入主“南鋼”、“豫園”、“招金”等國企，招金在港上市，復星橫跨制藥、礦業、零售、地產，布局涵蓋海內外上市公司，以投資為手段尋找產業機會。

金融風暴，復星出海，接連收購Club Med、葡保等公司，嫁接全球資源，版圖擴張至時尚、酒旅、地產、金融、消費等，定位確立為產業+運營雙輪驅動的投資集團。

而今，復星的模樣漸漸清晰。上市第14個年頭，復星國際（0656.HK）交出答卷。一個龐大的家庭消費產業集團出現在世人眼前。

“穩如磐石的蛋”長成了一座山。

2020財年，復星完成總收入人民幣1366億元，歸母凈利潤為人民幣80.2億元，產業運營利潤達人民幣81.5億元。截至去年末，總債務占總資本比例為54.3%；全年平均債務成本僅為4.80%；現金余額1068億元。

“總有一些事情，是超越利益之外的。”3月31日，復星國際2020年業績發布會在上海舉行。對于公眾最關心的復星疫苗開發問題，復星國際董事長郭廣昌表示，“復星在疫苗上的所有投入，是以國家利益為先，是超越股東利益的”。

復旦哲學系的金句依舊，長期主義者的遠見依舊，還有投資內化成的能力依舊，下一步郭廣昌要做什么？

近兩年，一貫“悶聲發財”的復星悄然發生變化，集團最大IP郭廣昌開始直播帶貨，還開通了微博。

反映在二級市場投資上，2020年5月到9月，郭廣昌旗下的豫園股份先后通過兩次股權轉讓拿下了金徽酒38%的股權，成為實控人；12月31日，豫園股份又通過執行司法裁定的方式，斥資45.3億元取得沱牌舍得集團70%股份，間接控制上市公司29.95%股權，實控人也變為郭廣昌。

圍繞家庭快樂消費產業集團的定位，復星在大消費領域布局白酒賽道，而白酒是家庭消費中的重要一環。

公司相關負責人表示，“酒業布局有望與豫園股份已有的餐飲、食品、商業與文創等多個產業集群形成良好的協同效應，并加速放大旗下餐飲食品業務群的規模效應。”

金徽酒表示，“金徽酒與復星旗下產業鏈相當契合。復星入主金徽酒后，金徽酒將迎來更多消費需求，擁有了更大發展空間。”

事實證明二者的互相選擇是正確的，復星國際2020業績會上，聯席CEO徐曉亮稱：“從公布的年報看，無論是營業收入還是利潤，金徽都有了雙增長，在疫情下這是非常難得的。特別有一個指標我們很關注，原來金徽以西部甘肅為主的一個區域，去年除甘肅以外的銷售增長達到了30%，這當中，復星的生態給了巨大的協力。這些協同、生態賦能，剛剛開始。”

從產業到C端，復星的嘗試不止于此。

（復星國際董事長郭廣昌在公司2020業績發布會）

“經常會有外部投資人問我，復星的戰略為什么一直在變化？”郭廣昌在最新股東信中設問。他強調，復星的戰略有著高度的延續性，即全球化、科技創新、C2M模式、深度產業運營+產業投資。這些戰略已經潛移默化地內化到復星的組織脈絡中，成為了復星的能力和特質。

C2M戰略引發投資者興趣，以往這個概念多見于互聯網公司。

如2018年12月12日，拼多多推出“新品牌計劃”，宣稱將以C2M模式幫助1000家工廠打造爆品。2019年底，阿里巴巴在淘寶事業群下專門成立C2M事業群，布局了以產業帶為核心的C2M戰略。之后， 京東和蘇寧也紛紛入局，推出京喜產業帶廠直優品計劃和蘇寧C2M生態。

C2M（Customer To Manufacturer 客對廠）模式兩個主要內涵分別是直接對接工廠和以消費者需求為中心進行反向定制，前者為了消解品牌溢價，后者為了對接供需、優化產業鏈、提升效率。去年6月，國務院發布關于支持出口產品轉內銷的實施意見，幫助外貿企業紓困，鼓勵外貿企業拓展銷售渠道，促進國內消費提質升級。

在這一大背景下，各大平臺的C2M模式以提供線上銷售渠道、營銷支持、新品研發建議、數字化改造賦能工廠為主要方向，希望能夠促進供需匹配，助力國內制造產業升級。

互聯網公司往往擁有極大的用戶群體，以此打通電商、智能硬件等多個渠道，實現產業賦能。

而復星的核心邏輯則是相向而行，以C端客戶為中心，通過自身全球化產業和供應鏈優勢，為他們提供更好的M端產品，幫助全球家庭生活更為幸福。復星的“M”，是定義更加廣泛的“Maker”。

看似戰略搖擺，事實上依舊貫穿了復星的投資邏輯：“順應趨勢，抓住消費產業。”

所有投資最后服務于產業，這是復星一以貫之的邏輯，郭廣昌衡量一筆投資的好壞有兩方面標準：一方面，評估項目的投資價值；另一方面，評估投資對復星已有產業的協同價值。

從90年代的制藥、地產；到新千年的保險、零售；再到近來的C端置頂戰略。復星的轉舵都跟隨著時代的脈搏，滿足最廣大的消費需求，服務于健康、快樂和富足幾大定位。

如郭廣昌在湖畔大學演講所說：“復星是一個產業公司，不是一個投資公司，我們所有收購和投資的目的是強化產業能力和為客戶服務的能力，最終實現自己的戰略目標。”

“過去，我們更多關注集團以及各個成員企業的財務情況；現在，我們將重心同步轉移到相關運營指標中。我們會進一步重視核心企業的相關運營指標，包括線上化銷售金額、生態銷售額、C端消費客戶數以及會員數等。未來，我們將以產業運營數據為抓手，進一步豐富企業間生態的打造。”郭廣昌稱。

但復星也深刻意識到自己的短板，長期形成的產業慣性思維似乎已無法適應多變的互聯網打法，未來，復星將在產業方面傾斜資源，落實C端置頂戰略。

郭廣昌在業績會介紹，目前復星的大生態系統已基本完成布局，里面有很多好產品，有全球化布局，有很多先進技術，但生態系統的“經絡”還沒有打通。我們希望能系統性地為全球家庭客戶創造價值，所以希望通過C端置頂來打通“經脈”，練好復星的“六合神功”，更好為客戶服務。

復星的優勢是有多個場景和產品，但痛點是如何把龐大的消費者匯聚起來，增強粘性，打通各個流量入口。

未來，復星將打造三級平臺，一是最基礎的場景和產業入口，二是打造一批垂直的互聯網平臺，和線下垂直產業和產品和客戶進行深度耦合。三是復星全力打造的置頂平臺，希望整合全域流量，打造成粘性更強的復星統一會員平臺，為用戶提供復星各類精選好產品。

以集團旗下上海地標豫園商城為例，“傳統遇上現代”是其面臨的問題。

（2021豫園新春游園會，7天假累計客流近100萬人次）

一方面，豫園的傳統文化被用現代方式演繹。豫園在調整業態時，并沒有一味追求潮流時尚品牌，而是引入那些與豫園的“氣質”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國貨品牌，賦予它們新的場景。如，大白兔在豫園商城開出了“大白兔專賣店”。

另一方面，引入現代潮流，置身于豫園的傳統環境中展現。2020年10月，在九曲橋上，法國高級時裝品牌LANVIN上演了其2021春夏時裝秀。

未來，豫園將牽頭打造統合平臺，利用豫園商業和蜂巢基礎流量形成會員管理平臺，提升用戶粘性和忠誠度，匯聚以豫園為主的大快樂板塊與復星更多生態產品形成C端用戶對接，通過N個垂直小生態的打通與協同形成復星C2M大生態，滿足家庭快樂消費的全方位個性化需求。

類似復星生態內部的產業聯動還有很多。

自2013年開始的全球化布局，復星已經基本完成了產業賽道和地理區域的開拓。從 0到1布局之后，復星的下一個階段性目標就是要快速完成1到N的發展。

“可以說，復星的生態具有三層能力。第一層是單BG下的企業之間的垂直產業鏈協同，類似我們的大健康板塊，形成了醫藥、醫械、醫療服務全產業閉環；第二層是橫向跨領域的協同，比如我們的醫療服務+保險、旅游+地產的業務組合，為客戶提供增值服務；還有一層是復星作為一個大生態的整合與賦能能力，總部的各職能條線與業務中臺，包括人力、公共事務、市場營銷、股權投融資等等，它們中有的能為生態內企業大幅降低成本，有的能幫助體系內孵化企業觸達難以企及的資源，從而實現快速成長。”復星內部人士告訴野馬財經。

為了適應適應C端置頂的戰略傾斜，復星在集團架構上作出了調整。設立了5大BG（產業委員會）、3大AMC（資產管理中心）和總部職能條線，橫縱交織的扁平架構。同時在集團層面新設產業互聯網事業群，各個BG、AMC也分別設立了專門的產業互聯網部門，更好地利用互聯網思維深度運營客戶，創造新的價值增長點。

(復星的戰略演進）

“過去的復星產業投資過去比較分散，如今聚焦產業運營，投資之后還要深耕，我們計劃把這些產業按領域進行一個局部整合。一方面同領域產業協同性更強，另一方面也是讓投資者理解我們現在的產業構成和邏輯。”復星內部人士向野馬財經如此解釋。

在中國，沒有任何一家公司能夠復制復星的模式，它的投資版圖遍布二級市場、種類繁多，同時在全球擁有如此之多的重資產。當騰訊阿里等互聯網巨頭探索產業互聯，試圖用C端用戶帶動產業，復星選擇相向而行——依靠自身生態優勢用M去撬動巨大的C端用戶。

這讓人想起巴菲特的名言：“人生就像滾雪球，最重要之事是發現濕雪和長長的山坡。”

所謂長坡，指的是企業所處的行業發展空間巨大，企業發展的天花板遠沒有到來；所謂厚雪，則指的是企業的盈利能力夠強。只有具備廣闊發展空間的盈利能力強的企業才能讓投資者完成財富滾雪球。

復星身處長坡厚雪之中，其投資的公司也多是如此。但厚雪也意味著邁步需要更多努力。

“我也知道，很不容易。所以我一直跟兄弟們強調，要‘做對的事，做難的事，做需要時間積累的事’。就像一壺好酒，是需要時間熬出來的。所以請大家對我們有點耐心，我們繼續努力！”郭廣昌在業績會上以此結語鼓舞投資人。

他和復星都不年輕，但卻又如此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