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操作系統銀河麒麟V10面世
近日,國產操作系統銀河麒麟V10面世,在目前的大環境下,一經發布就備受關注。
最近兩年在科技領域發生了一系列卡脖子事件,“信創”成為國家戰略,信息技術應用創新、國產替代成為行業發展重點之一,各地在推動國產CPU、操作系統、數據庫、安全保密等的研發和應用。
而在社交媒體上對銀河麒麟有兩個問題引發爭論,其一,這是一款基于有美國烙印開源軟件——Linux內核搭建起的國產操作系統,是否在將來有被卡脖子的風險?其二,國產操作系統這幾年的進展如何?能不能生存發展下去?
國產操作系統也有被卡脖子的風險?
銀河麒麟V10是基于開源軟件Linux去構建的。由于Linux內核的最早作者是擁有美國國籍的著名電腦程序員Linus,外界認為Linux是一個打著美國烙印的開源軟件,因此擔憂油然而生:使用Linux內核開發的國產操作系統是否將來也會被卡住脖子。
圖/視覺中國
中國開源軟件推進聯盟副秘書長宋可為向AI財經社解釋,實際上,在開源軟件的世界里,是沒有主權概念的。“它更像是一種烏托邦,全球的程序員和開發者們憑借自己的興趣和愛好,去社區里提交開源代碼,為某個技術做貢獻,甚至有些企業鼓勵員工去做這件事”。
另一位軟件行業人士表示,Linux的誕生本身就帶有反商業壟斷的意味。簡單點說,Linux不屬于美國,也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和政府,任何個人和機構都有使用它的權力。由于不涉及到商業和貿易,美國政府立法禁止中國使用也很難有依據。
宋可為強調,“從寫第一行代碼開始做操作系統,我不認為這是可行的。‘絕對自主’特別不靠譜,也是最差的一個解決方案。”幾位業內人士都認為,基于Linux內核上去開發,是一個務實而先進的理念,“這不是隱患也不是問題”。
打造出銀河麒麟操作系統的牽頭人孔金珠,從技術角度作出了回應。他說:“有人覺得使用Linux內核就喪失了自主可控的根基,我不同意。作為開源系統,全世界的社區在共同維護系統代碼,越是陽光的地方,越是沒有病毒,理論上Linux藏有惡意后門的概率非常小。反倒是過去我們閉門造車的麒麟系統代碼,可能存在著各種漏洞。”
宋可為認為卡脖子的風險并不在于操作系統是否基于開源代碼開發的,而是取決于對開源代碼社區的貢獻程度以及對開源軟件游戲規則的掌握程度。
前者主要指的是,如果對開源代碼不掌握,只是拿別人貢獻的代碼來用,相當于直接去摘桃子。在這種情況下,當想要去對軟件進行改良的時候,發現做不到,這就會將卡脖子的風險、應用的風險和安全的風險都疊加在自己身上。“因此國內的操作系統企業必須要參與到開源社區中去,從一個使用者變成參與者,從參與者變成主導者,貢獻度上去了,在社區的話語權和地位就上去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可以實現對目標開源軟件的”自主可控”。實現“自主可控”的過程,事實上就是我們在開源社區中參與度、貢獻度、影響力的提升,當量變累積為質變時,我們的軟件開發者就可以實現所謂的“自主可控”。
后者則主要針對開源軟件觸及到知識產權的部分,對于開源軟件我們也同樣要具備安全意識。比如,華為和小米都成立了專門的開源代碼的技術委員會。委員會的職責包括管理技術,同時也會對開源社區相關的知識產權、軟件許可協議進行詳細研究。比如有些開源代碼中會涉及第三方軟件的商業授權風險,那么技術委員會就要通過一些技術手段、法律手段和商業手段來解除這些第三方知識產權隱患。
AI財經社獲悉,我國目前所有國產操作系統都是基于Linux內核開發,而基于此構建的系統或應用,如果能對開源社區形成良性的貢獻,甚至走到主導地位,反而可能成為卡別人脖子的反制手段。
不過,也有數位行業人士對AI財經社表達擔憂:由于國際形勢變化,全世界工程師創造的開源軟件世界,也可能不再風平浪靜了。一位曾在開源軟件企業紅帽工作、目前從事開源技術的資深人士對AI財經社說:根據目前的開源管理協議是不會有卡脖子風險,但如果把協議改了就不好說了。在地緣政治形勢嚴峻的情況下,對極端事件的防范成為一種無奈。
兩大國產操作系統暫露頭角
在銀河麒麟V10發布會上,中國工程院院士倪光南表示,在麒麟軟件的發展帶領下,未來三五年內,國產自主創新軟件銀河麒麟將會逐步崛起,從而逆轉國外在該領域的壟斷。
麒麟軟件是銀河麒麟操作系統的歸屬公司。實際上,銀河麒麟并非橫空出世,去年12月,中國軟件旗下中標軟件與天津麒麟正式整合為麒麟軟件,準備打造國產操作系統的國家隊。麒麟軟件總部落戶天津,將推動天津信創基地的建設。在此之前,銀河麒麟操作系統已經連續9年位列中國Linux市場占有率第一。
多位行業人士認為,在信創生態上集成的優勢,是銀河麒麟一個核心賣點。而信創是一個萬億級別的市場。
宋可為觀察,在過去幾年,包括銀河麒麟在內的國產操作系統廠商投入了大量時間和精力,放在國產軟硬件和核心行業應用系統的兼容適配上。“再簡單的應用系統都需要產業鏈上七八家甚至十幾家軟硬件公司協作配合。”
在國產軟硬件推廣的初期,產業遇到的最大困難是彼此兼容性差,不同芯片、不同操作系統和不同的中間件數據庫等組合,形成了幾十種技術堆棧,再加上版本更迭帶來的兼容性問題,給國產軟硬件推廣普及帶來了巨大的障礙和成本。比如國產數據庫需要操作系統提供Python2.6的版本,而應用需要提供的是2.7的版本。在這種情況下,參與的企業們改硬件、改軟件、調系統,以達到適配。
經歷這些年的投入,銀河麒麟的生態才算搭建起來,在用戶層面經過了初步認可,比如其已經在電子公文流轉領域用了起來,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用戶場景。“對于國產操作系統來說這是一個質的飛躍,不是僅僅限于課題驗證,而是能真正被用戶初步認可,銀河麒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同時這也歸功于整個產業的努力。”
接近麒麟軟件的人士透露,目前麒麟軟件的團隊大概有1400人,相比于最初十幾個工程師的團隊,這幾年的發展擴張速度較快。
另一個在生態和信創產業推動較好的國產操作系統是統信軟件,公司大概在1500人左右。統信在2019年收購整合了深度科技,后者開發的基于Linux內核的深度OS也是國產操作系統中發展較快的一家。
今年3月,統信軟件首次宣布對外擴招5000人,打造5大研發中心,有信創行業參與人士告訴AI財經社,其估值已達100億元。為了配合信創項目的需求,甚至春節和疫情期間都在加班加點。
目前這兩家公司的規模遙遙領先于其他國產操作系統廠商。
這兩家公司最大的區別是,統信軟件是以終端系統起家的,界面和體驗做得不錯,在開源社區積累了一定用戶基礎;而麒麟軟件背后則是國家隊的班底,國防科大、中國電子這類國資企業做支撐,面向的也是黨政和企業級市場。“兩家公司調性不一樣,未來可能很多資源都會向這兩家公司來集中。”上述人士表示。
未來真正進入市場化階段,這些國產操作系統將面臨在全球市場占據強勢地位的對手,比如桌面領域是Windows;在高性能服務器或超算領域,則是紅帽、SuSe等。“最大的挑戰還是在桌面領域。”宋可為稱。“如果以微軟作為參考來看,它全球有超過13萬員工,用四到七年打磨一個操作系統的版本,這種投入是數十億美元,相比下來我們國家的投入是遠遠不夠的。”
不過宋可為認為,長遠來看,國產操作系統依舊面臨巨大的市場考驗。主要原因在于,受國際局勢影響,目前國產操作系統的市場開拓得益于核心行業用戶的自主可控替代,它們抓住了這樣一個發展窗口期,但產品市場化的驗證依然遠遠不夠,“它們的產品是否能解決用戶的真正需求,最終在‘非控市場’形成競爭力,還需要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