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視頻影視二創迎來“正和博弈”

“某種時刻，（長視頻和短視頻）相互發展到一定階段，肯定會在某個地方融合握手的。”

正如賈樟柯在與短視頻創作者對談中的預言，2022年3月17日，長短視頻迎來歷史性的握手時刻——抖音率先宣布與搜狐達成合作，獲得搜狐全部自制影視作品二次創作相關授權。未來，抖音平臺用戶可對這些作品進行二次創作。

這也是長短視頻平臺首次就影視作品二次創作達成“共識”。

一直以來，在長短視頻平臺版權紛爭不斷、短視頻遭遇最嚴新規情況下，抖音以主動“合作”的方式開啟另一種可能——長短視頻紛爭的終點不是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而是互相成就的“正和博弈”。

“博弈與爭議”

長短視頻之間紛爭多年。2021年網絡視聽大會上，“愛優騰”三家長視頻平臺高管集體“討伐”短視頻，徹底將長短視頻之間的矛盾公開化。

矛盾的激化源于兩方市場的“此消彼長”。根據《2021 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2020 年泛網絡視聽產業規模破6000億元——短視頻領域的市場規模最大，超2051億元，同比增長57.5%；以愛優騰為代表的綜合視頻市場規模為1190多億，同比增長16.3%。

“從產業角度來說，雙方糾紛不斷的根源在于‘短視頻’新興產業與‘長視頻’傳統產業之間的利益沖突。”在同濟大學上海國際知識產權學院教授許春明看來，短視頻產業短平快，能快速傳播，形成網紅經濟；長視頻產業投入大、周期長。

更多人莫衷一是。他們認為，短視頻的興起，更多是吃到了移動互聯網的紅利——用戶排隊、等車等碎片化時間，而不是從長視頻手里搶市場。“短視頻興起之前，長視頻平臺長期虧損的狀況已然存在”“短視頻興起的同時，長視頻雖然虧損，但也在增長”……

博弈的背面卻是無法忽視的二次創作價值。《你好，李煥英》得益于精彩瞬間匯編火速出圈，也有創作者因為致敬《恐怖游輪》，對影視中的精華進行提煉、細節放大，讓更多人因為看了一個片段而去追了整部劇。除了能為影視作品宣傳和引流，可以看到，不少影視二創多是“為愛發電”，作品呈現出獨有的敘事風格和文化屬性。

可見，影視二創并非天然站在原片的對立面。事實上，長視頻平臺也一直非常重視二創。早在B站崛起之前，UP主們的作品首秀多是在優酷完成的，他們集聚于此分享交流，享受被欣賞的喜悅。

甚至，某種程度上，“愛優騰”早已不吝于展露在短視頻業務上的覬覦，通過改版或打造新APP來扶持隸屬于自己的“抖快B”。不少影視UP主受到入駐邀約，“但因流量不佳而放棄更新”。

即便現在，愛優騰獨家購買的眾多影視作品，片方也會借助短視頻平臺進行宣發，或者在抖音上建立賬號矩陣發布精彩CUT。去年熱播的《掃黑風暴》，UP主們的作品甚至成為觀眾打開此劇的窗口。就像某影視制片人感知到的那樣，這是最基本的供求關系決定的，“不管是引起觀眾的注意還是吐槽，這已經是非常重要的營銷手段”。

“短視頻產業的發展有賴于長視頻產業的支持，長視頻產業的發展也需要短視頻產業的推動”，依照許春明的說法，長短是可以共生的，長短也是可以互補的。

“既要強調版權保護，也要鼓勵創新創造”，以此來看，長短視頻版權紛爭中，在指責侵權行為的同時，更應該為避免侵權行為指明一條“康莊大道”，而不是布滿荊棘的“羊腸小路”。

“先授權后使用”

“我不反對短視頻，但我反對短視頻侵權。”全國政協委員、中國電視劇協會副會長劉家成曾在接受采訪時表示，先授權后使用是起碼的規矩。

2022年全國兩會期間，劉家成還提交了《關于加大短視頻侵權懲治力度和創新授權機制的提案》。他態度鮮明，并非意味著禁止短視頻二創，而是應當在“先授權后使用”的基本原則下，各方協商短視頻二度創作授權機制。

畢竟，UP主們的二次創作除了個人創意與意見的表達之外，有力地補充著影視生態某些關鍵部位的缺位，讓整個文化創作市場更加豐富多元。不少網友表示：“相比起電視劇中冗長的劇情，一些UP主非常懂我們想看什么，他們的再創作內容簡練，下飯必備。”

確如許春明所言，版權保護的目的是繁榮作品創作和傳播，絕不是讓作品使用成為禁忌。只是，該如何化解橫亙其間的版權爭端？

“先授權后使用”可以說給出了一個很好的指引方向。前有倡導，后有踐行。3月17日，抖音獲得搜狐全部自制內容二創相關授權，首次嘗試長短視頻平臺版權合作，為解決版權難題提供了一種新解法。

從抖音的聲明來看，其通過合作將獲得搜狐全部自制影視作品二次創作相關授權，包括《法醫秦明》《匆匆那年》《逆光中告白》等。抖音平臺和用戶可對這些影視作品重新剪輯、編排或改編。未來，雙方還將在新劇宣傳推廣方面繼續開展創意營銷或視頻征集等合作。

按照許春明的理解，獲得搜狐全部自制影視作品二次創作相關授權，這可以認為是一種“一攬子許可”模式。

“既充分尊重長視頻權利人的版權，確保其許可費收益和平臺推廣宣傳，又合理降低短視頻制作傳播者和平臺的交易成本和侵權風險，實現長視頻價值充分發揮和短視頻產業健康發展的共治共贏，從而實現權利保護與產業發展的有效平衡”，他進一步解釋說。

如何把握好“合理使用”的尺度，如何將市場參與者從“搶蛋糕”轉變為“做蛋糕”“分蛋糕”，各方之間又該怎樣建立科學合理的利益分配機制，抖音和搜狐算是為長短視頻版權合作提供了一個“破冰”樣本，也為未來長短視頻更多合作可能打開了機會窗口。

從“搶蛋糕”到“分蛋糕”

一方獲得利益的同時必然意味著另一方遭受損失，雙方受益相加為0，長短視頻之間的舊時版權紛爭可以說是零和博弈關系的完美詮釋。但實踐證明，長短是可以共生的，長短也是可以互補的。

因為有了抖音與搜狐版權合作這一示范，原本零和博弈的困局正在瓦解，版權市場也從零和博弈開始走向正和博弈，使各博弈方利益都能有所增加，而不是一方的收益卻帶來另一方的損失。

“長短視頻平臺的版權合作，對于滿足消費者日益增長的對于影視音頻作品的需求，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也有助于長短視頻平臺做大做強，特別是扭轉過去企業平臺之間畫地為牢、單打獨斗的現象”。

對于中國人民大學商法研究所所長劉俊海的說法，多數人都頗為贊同，二創可以讓作品煥發新的生命力，給原作引流、提升人氣或者幫助排雷，無論對于短視頻平臺還是長視頻平臺都是有好處的，版權合作是抖音和搜狐的雙贏，更是平臺與創作者、觀眾的三贏。

對于短視頻平臺及其創作者來說，因為擔心侵權風險而讓他們的創作如履薄冰，二創授權則能讓他們實現合法合規地發布作品，免除后顧之憂。

雖然，著作權法規定“為介紹、評論某一作品或者說明某一問題，在作品中適當引用他人已經發表的作品，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不向其支付報酬”，但不少影視劇剪輯博主反饋，“適當引用”的標準太難掌握，一不小心就因越界而違法，實在得不償失。

而“在互聯網時代，人人都是作者，人人都是使用者，如果都去遵循一對一精準授權又不太可能”， 進一步理解北京大學知識產權學院常務副院長張平的觀點，最讓UP安心的做法，就是事先獲得授權。

對于長視頻平臺來說，仍然“大片在握”的他們進可攻退可守——合作之下，既能避免短視頻平臺成為整片版權的競價對手，也能讓5分鐘之內的剪輯發揮最大效用，激發用戶去長視頻網站以觀后續。畢竟，擁有巨大流量的短視頻平臺，對影視內容的宣發推廣作用不可小覷。根據第 49 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至2021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超10億，短視頻用戶規模達9.34億。

“希望推動和更多版權方，尤其是擁有眾多獨家版權資源的長視頻平臺達成合作，為創作者和行業提供更好的版權解決方案。”如今，抖音已率先拋出“橄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