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出售突生變數

TikTok剝離遇阻。

近日，中國商務部和科技部調整發布《中國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術目錄》（簡稱《目錄》），被指可能影響TikTok交易。

《目錄》中，被視為TikTok核心的算法被點名，很有可能被禁止出口。例如新增的第21條關于“基于數據分析的個性化信息推送服務技術”、第18條關于“人工智能交互界面技術”，涉及到了TikTok公司技術。

字節跳動30日回應稱，將嚴格遵守相關條例和目錄，處理關于技術出口的相關業務。

新華視點的跟進報道指出，字節跳動的國際業務能夠取得快速發展，依靠的是其國內強大的技術支撐，建議字節跳動認真研究調整后的目錄，嚴肅并慎重考慮是否需要暫停相關交易的實質性談判。

這意味著TikTok原本最快48小時將要敲定出售方案的信息或被迫調整。這樁即將達成的大生意，很可能因此擱淺。

TikTok的變數

8月27日，媒體傳出消息稱，字節跳動出售TikTok在北美、澳大利亞和新西蘭業務的交易可能會在未來48小時內達成。交易規模可能在200億美元至300億美元之間，最后買家可能為微軟、甲骨文或沃爾瑪。

然而，TikTok等來的卻不是收購協議，而是商務部的加急調整《目錄》。

顯而易見，TikTok完全符合“基于數據分析的個性化信息推送服務技術”的標準。字節跳動若想要出售TikTok在美國的業務，如果附帶相關的人工智能等領域的前沿科技，必須經過中國政府的批準。

TikTok算法被點名，意味著其出售方案將面臨著更大的變數。可以看出，這場交易并不是一場普通的公司收購交易，而是一次事關核心技術轉讓的交易。

算法是TikTok的核心，也是字節跳動多條業務線的根基。眾所周知，字節跳動是靠今日頭條的“個性化推薦算法”起家的，無論是后續面向國內的抖音還是面向海外的TikTok，核心競爭力都是個性化推薦算法。

有業內人士表示，字節推薦系統層面的復雜度主要在工程上，而非算法結構上，在工程上支持“精細化運營”,而算法方面的性能也并非全因為工程架構的功勞，更重要的是數據的喂養。簡言之，TikTok的算法和模型，依賴于國內數億用戶的喂養。

毫無疑問，這個變化給TikTok未來的發展增加了更多不確定性，這例震動互聯網業界是收購案很有可能在政府層面不被批準。圍繞著TikTok、美國政府、張一鳴、字節跳動、微軟的綿長劇情，或許會因此劇終。

張一鳴并不主張出售TikTok。美國當地時間8月24日，TikTok正式對特朗普政府提起訴訟，盡管勝訴概率兇多吉少，但這一行為被視為張一鳴終于“站起來”正面硬剛。

TikTok被禁事件發生后，張一鳴傳達給外界的態度有些讓人捉摸不定，但不能否認的是，他想保留TikTok在美國的業務并保持其全球業務的完整性的想法是不容置疑的。

據晚點LatePost報道稱，在特朗普政府的重壓之下，字節跳動董事會曾出現重大分歧，“張一鳴在處理TikTok美國業務這件事上，與美國投資人意見不同。近期董事會上發生過激烈的爭論?！?

其實，早在2019年股東就拆分TikTok向張一鳴提出建議，但是這個提議被張一鳴否決。

TikTok成為繼華為之后又一中美博弈工具，其出售風波背后是中美在高科技領域展開的較量。在TikTok起訴美國政府之前，特朗普兩次簽署行政令向TikTok及其母公司字節跳動施壓，張一鳴自己根本不想賣，也在內部做過多次抗爭。

此時中國政府出臺技術出口限制，在某種程度上反而有利于字節跳動拖延交易。

客觀來講，這一政策是對字節跳動的一次保護。按照之前的節奏，如果真的走出售的程序，字節跳動可能拿不到錢，在國內也存在失去民心的風險，得不償失。如今國家設置了相關程序，給了字節跳動相關交易談判新的借口。

在最極端的情況下，如果TikTok最終被迫拿到的是一個非常不利的出售條件，這筆交易在中國可能就不被批準。即便出售，也只有用戶信息及視頻內容，交易價值將大大降低。

覬覦TikTok，意圖何在?

前兩天，特朗普下達最后通牒：微軟或其他美國公司須在9月15日前收購TikTok。這一行為引發多家美國企業競購。

此前有多家美國巨頭覬覦TikTok，背后的企圖很明顯，他們看中了TikTok的用戶價值和成長潛力，收購TikTok的傳聞總能輕而易舉的刺激股價的異動。

北京時間8月27日晚，微軟股價突然飆升近4%，市值一舉突破1.7萬億美元，折合人民并超過11萬億元。據外媒消息，微軟股價異動可能是受收購TikTok傳聞刺激。來自CNBC的消息稱，交易可能會在接下來的48小時左右出現。

據CNBC的知情人士說，TikTok即將達成出售其美國業務的協議，并可能在未來幾天宣布一項交易，目前仍在討論甲骨文、微軟和第三家美國公司的出價。知情人士表明，TikTok可能出售其在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業務，估值在200億至300億美元之間，但價格尚未確定。

在上述消息公布之前，美股走勢，特別是納指走勢較為疲軟。但在消息公布之后，微軟的強勁表現帶動了納指走強，三大股指全線翻紅。

這不是美國巨頭公司第一次靠與TikTok“鬧緋聞”增加熱度了。獵云網梳理了幾家參與競購的公司，可以看出競購傳言對于股價有直接影響。

利益二字，是TikTok遭受覬覦的最主要原因。

對于TikTok未來的發展，所有想從中獲取利益的美國資本，欲通過美國政府對TikTok的施壓行動，實現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而實現利益最大化的方式有兩種。

一是迫使TikTok接受一個出售的價格，從而實現投資的變現，對資本來講，對于溢價的興趣，遠遠超出運營一家企業將其建設成為全球企業的興趣。

二是對于無緣進入相關市場和領域的玩家，包括微軟、甲骨文，傳說中的沃爾瑪等巨頭，他們想盡可能減少乃至消除TikTok和中國的聯系，從而用資本的力量，將TikTok的業務化為己有。

TikTok美國命運將如何收場？

《目錄》的出臺，會對技術和產品產生哪些實質性的影響呢？

首先，涉及的技術交易需要經過政府審批。限制性技術出口需要有政府頒發的技術出口許可證，這意味著企業不再具有限制性技術出口的決定權，涉及技術的交易需要看政府的意見。很明顯，《目錄》出臺后，TikTok已經失去交易自主權。

其次，繞開政府審批進行私下交易會面臨巨額罰款。《技術進出口管理條例》規定，未經許可擅自進口或者出口屬于限制進出口的技術的，沒收違法所得，處違法所得１倍以上５倍以下的罰款。如果TikTok違反規定直接交易，則面臨最低200億美元最高1000億美元的罰款，有可能直接宣告了字節的死刑。

其實，更新技術出口限制目錄，是美國等發達國家常見的做法，科技領先的發達國家頻繁更新本國清單，以反映新技術發展的現實情況。特朗普政府就曾三番兩次修改實體清單，增加AI軟件技術出口限制。

中國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教授崔凡表示，字節跳動的國際業務能夠取得快速發展，依靠的是其國內強大的技術支撐，它源源不斷地向境外公司提供最新的核心算法服務，就是一種典型的技術服務出口。

根據崔凡教授的說法，我國自2008年修訂目錄12年來，國際社會環境發生了很大變化，人工智能等新興技術也取得了很多突破。對有的技術繼續禁止或限制意義已經不大，同時一些新技術不斷涌現，有必要根據形勢發展的客觀需要調整相關目錄，此次調整醞釀多時。

他建議字節跳動認真研究調整后的目錄，嚴肅并慎重考慮是否需要暫停相關交易的實質性談判，履行好法定申報程序，而后再視情況采取進一步行動。

復旦大學國際政治系的沈逸教授表示，在圍繞TikTok的博弈中，《目錄》標志著中國政府正式入場。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醒了中國出海企業，在海外運營時要增強進行風險識別和管控的能力，包括在面對風險時進行有效抗衡和管控的能力。

那TikTok還能不能繼續和美國政府及微軟等公司繼續收購談判呢？

基于新的目錄調整，如果國際業務要繼續順利運營，無論其新的所有者和運營者是誰，出售美國業務都需要中國政府的申請許可。

目前，擺在字節跳動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關停美國公司，二是出售美國公司但剝離核心技術，但剝離核心技術的TikTok估計也難以找到買家了。

遵循商務部相關的政策規定，或許是字節跳動最好的選擇。TikTok的未來依舊不明朗，至于其命運最終如何，只能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