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車這6年:被埋葬的“英雄主義”情懷
文|濁雨
來源|博望財經
這天晚上,剛剛下班的阿金走出天通苑地鐵站,跨過天橋發現報亭附近的共享單車已經所剩無幾。和大多數北漂青年一樣,阿金能租得起的房子都在地鐵站一公里開外,平時上班到地鐵站走路要花20分鐘,共享單車成了他最方便的出行工具。
但一到上下班點,小區、地鐵站附近的共享單車供不應求已成常態,偶爾有那么幾輛“漏網之魚”,基本不是鎖壞了就是多了一把鎖。阿金托著沉重的步伐邊走邊張望,突然路旁有兩輛黃色車影進入他的視線,上前一看是兩輛塵土滿布的ofo小黃車。
阿金檢查了一下車鎖、輪胎和車鏈未發現損壞,一想到能少走一公里的路,連忙大感幸運的掏出手機。可打開手機卻發現ofo的APP早已不知所蹤,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有半年多沒騎過小黃車了……
01
風口之中
2016年8月份,剛剛大學畢業的阿金來到北京,開始了北漂生活。第一次來到首都北京,阿金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好奇,而給他印象最深的除了人潮洶涌的地鐵之外,便是大街上擺放的一排排共享單車。
“最先看到的是摩拜,但押金太貴了,299元都能去網上買輛新自行車了。”阿金回憶說。摩拜稍高的押金嚇退了阿金,直到三個月后地鐵站、公交站、樓道里越來越多的小黃車廣告再一次吸引到了他。此后,ofo以99元押金的價格優勢成為了阿金出行的首選,較好的騎行體驗、隨掃隨用隨停的便利性也逐漸俘獲著越來越多像阿金一樣的用戶。
而當阿金看著廣告牌里所營造的美好出行生活而心生憧憬時,共享單車風口悄然而至。
2016年8月,共享單車大戰拉開序幕,大量資本進入共享單車領域,尤其聚集在摩拜與ofo兩家頭部。據企查查融資數據的不完全統計,截至2017年6月份,摩拜和ofo的融資總額都已超過6億美元以上。
從投資方背景來看,摩拜的投資方有騰訊、攜程兩家互聯網巨頭、兩家戰略投資為主的傳統行業大佬、十二家專業投資機構、一位天使投資人;ofo的投資方有滴滴、小米兩家互聯網巨頭、十家專業投資機構、兩位天使投資人。兩家創業公司的對局,早已成為了資本巨頭之間的較量。
這場曠世對決的戰火一路從城市投放引燃到價格補貼戰,而憑借著低押金、高補貼的ofo,市場占有率迅速飆升至第一。
02
浪尖之上
然而共享單車的野蠻生長好景不長。2017年8月,《共享單車新規》的發布如同一盆涼水澆在了共享單車頭上,不僅暫時澆滅了火勢洶涌的共享單車大戰,還澆退了整個行業的熱度。
下半年開始,行業情況急轉直下,共享單車損毀率居高不下,運營成本直線飆升,體量越大意味著負擔越重。隨著各個城市的“禁投令”此起彼伏,摩拜、ofo不得不暫停對決紛紛奔向海外市場,本來就生存艱難的小玩家如履薄冰,死走逃亡。
2018年3月,阿金突然發現ofo月卡的優惠沒了,他不知道在優惠取消的背后,ofo早已陷入了泥潭之中。早在2017年9月,有消息稱ofo資金鏈出現緊張情況;同年12月月底,《財新周刊》爆料,ofo動用30億元用戶押金,賬面可能僅剩3.5億元;2018年年初,騰訊科技《一線》再度爆出ofo公司賬戶上可用資金僅剩下不到6億元,撐不過一個月。
對于接踵而至的負面消息,ofo必然矢口否認,可2月開始ofo先后通過質押資產換取阿里17.7億借款,此番動作卻印證了之前資金鏈危機并非空穴來風。
2018年4月份,摩拜突然宣布“賣身”美團,眼看著昔日的對手已經成功上岸,泥潭中的ofo想要呼救卻為時已晚。2018年下半年開始ofo展開了一系列自救手段,裁員、收縮國際業務、搬家,同時供應商討債、瀕臨破產等越來越多的負面新聞一度把ofo推上了風口浪尖。
2018年底,不知道誰喊了聲“ofo沒錢了!”,上千萬用戶開始擠兌押金,ofo總部數次淪陷,APP排隊退押金的人數超過1000萬,ofo真的沒錢了。
03
戴威的英雄光環
“我沒想過退押金,因為總覺得ofo能東山再起,老實說我挺佩服戴威這個人的。”阿金一臉認真的說道。戴威是誰?ofo創始人,90后富二代,北大高材生。用阿金的話來說,明明可以坐享其成,卻非要跑出來創業,還真的改變了一代人的出行方式,這是真風光。
2013年,青海大通縣縣城一家德克士分店里坐著幾個年輕人在那里大快朵頤,這些年輕人從北京過來支教,由于支教地條件艱苦,所以每周都會來解一次饞,戴威正是其中的一員。
離研究生入學還有一年戴威決定去青海支教,但青海大通東峽鎮條件非常艱苦,饑餓難忍之下,戴威約了一起來的小伙伴,每周都會騎兩個小時的自行車去縣城改善一次伙食。那段日子對他來說意義非凡,讓他深信騎行是了解世界的最好方式之一。
2014年戴威重返校園,叫了幾個朋友開始醞釀了一個深度定制化騎行旅游項目。但事與愿違,這個項目不到一年就把從北大師兄肖常興拿來的第一筆天使投資100萬賠的只剩400塊錢。窮途末路之下,一次丟車的經歷點醒了戴威,創業就是要找到用戶痛點,于是共享單車ofo就此誕生。
2016年1月30日,戴威和張巳丁站在金沙江創投所在的寫字樓下有些暈眩,因為他們不敢相信剛剛從大名鼎鼎的朱嘯虎手中拿了1000萬投資。而從那時開始戴威就更加堅信自己可以改變世界。
有了朱嘯虎不遺余力的推崇,越來越多的資本被吸引。資本裹挾下ofo和戴威很快進入了高光時刻,但戴威頭頂的英雄光環也越發亮眼。
有人說ofo之所以失敗,是因為戴威的年少輕狂和一意孤行。早在ofo融資進入B輪時,騰訊曾拋出橄欖枝,但前提是要ofo提前進入城市。當時戴威依然認為校園是ofo的擅長領域,因此一個月后騰訊轉投摩拜。
在ofo尚未深陷資金泥潭之前,朱嘯虎就曾表示“合并的時候到了”。顯然摩拜和ofo合并才是投資人最想看到的,條件是滴滴將成為ofo的控制者,可戴威卻使用了一票否決權,之后并表示“資本要尊重創業者的理想”。之后不久,朱嘯虎留下一句“最討厭認為自己什么都對的創業者”,清空了ofo股份。
但在阿金看來比起創業者,戴威更想要當一個改變世界的英雄,如果這個公司的主導權都沒了,那這個英雄如何改變世界?可惜英雄受世人偏愛,但資本卻不需要。
04
為一塊錢折腰
2018年11月,ofo搬離了理想國際大廈,空蕩蕩的辦公室里還掛著何塞·穆里尼奧和丘吉爾的畫像。背景板上寫著他們的兩句名言:“早已注定,我只能在荊棘中采拾鮮花,但重要的是要對勝利和信念充滿執著。”“我沒有別的,只有熱血、辛勞、眼淚和汗水獻給大家。你們問我們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用一個詞來答復:勝利!”
在此之前戴威開始越來越頻繁地發內部信,信中反復出現“活下去”的字眼。而在6個月之前,戴威站在公司食堂的中央演講,宣布了“VictoryDay”計劃。按照目標,100天內ofo要實現公司月度EBITA(稅息折舊及攤銷前利潤)翻正,200天季度EBITA翻正。
而在之后的內部動員大會上,戴威情緒激動的說:“如果你們不想戰斗到底,現在就可以離開公司。”并宣布公司即日起開始全員“996作息”。戴威把ofo看成二戰中的英國,而自己就是追求勝利的丘吉爾,他們需要勝利,哪怕是一塊錢。
到了2019年,戴威才發現這一塊錢有多么難掙。更可怕的是,ofo除了那尚未被退還的押金外,過去的風光已經開始漸漸被人們遺忘。可如今戴威依然在堅持,就像他在信中所說,活下來就有希望。
這一年里,戴威將ofo子公司股權質押給玖富白條,靠P2P續命;ofo上線折扣商城,開辟廣告位,官方服務號開始承接推廣訂單;上線“有樁”模式嚴格克扣用戶管理費;還推出了天天返錢功能,讓用戶先消費數千塊才退還押金。
更離譜的是,最近一篇《“小黃車發幣”追蹤:戴威要求直接“割韭菜”5億資金去向成謎》的文章,還曝出ofo曾在2018年參與了發幣活動,而整篇文章看下來更像是一個赤裸裸的割韭菜局。盡管ofo一再矢口否認,但文章中大量信息源證詞,也顯然空穴來風。
為了活著,“英雄”也終究是彎了腰。
阿金最后又重新下回了ofo APP,看著自己排在16412998位的退款排隊,又看了看20元起的充值規則,他嘆了口氣,轉身走向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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