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宏：辭任干了8年的董事，攜程、百度關系微妙

作為百度這艘巨輪（9888.HK）的掌舵者，李彥宏的一舉一動都格外受到市場關注。

7月20日晚，攜程（9961.HK）公布了李彥宏辭任公司董事的消息。盡管攜程、百度雙方都將其視為“正常變動”，但考慮到攜程之于李彥宏的特殊性，這則變更還是引發了市場的熱議。

百度與攜程的股權鏈接始于2015年的股權置換。當時百度通過將旗下去哪兒網部分A類普通股和B類普通股置換成攜程增發的普通股，成為攜程大股東。自彼時起，李彥宏就一直擔任攜程的董事，至今已有8年。在這起變動前，李彥宏除了百度，僅在兩家公司的董事會任職，其中之一就是攜程。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6月，百度擬減持474.53萬股攜程股份，計劃套現約1.73億美元（約合12.44億元人民幣）。如果算上這次減持，那么百度在攜程的持股比例將從截至今年1月底的10.7%進一步降至約9.97%。

這是百度入股攜程后的第二次減持，第一次還是在2019年，也即疫情發生之前。當時百度是發行了3130.4352萬美國存托股票（ADS），每股（ADS）代表0.125股普通股，借此套現8.7億美元（約合61.58億元人民幣）。

誠然，李彥宏的卸任可能并不會在經營層面引發什么連鎖反應，但結合百度減持攜程的背景、以及百度力推大模型“文心一言”和攜程推出自研大模型“攜程問道”的動作，李彥宏辭任干了8年的攜程董事一事，對于兩家公司而言，也展現出了不同的意義。

8年套現超10億美元，百度賺翻了？

8年前百度向攜程拋出橄欖枝時，恰逢OTA（在線旅行商）領域加速整合狂潮。

在此之前，攜程已經戰略投資了藝龍，而去哪兒網和途牛則分別背靠百度和騰訊，再加上阿里的淘寶旅行和窮游網，業內大有巨頭捉對廝殺之勢。

來源：罐頭圖庫

在此背景下，攜程與百度的牽手是打破平衡的一筆交易。攜程與去哪兒借此完成合并，雙方加在一起近70%的市場份額，將讓百度充分掌握國內在線旅游業的流量入口，因此當時不少業內人士都將百度視為這筆交易的“最大贏家”。

然而，近年來百度在攜程的持股比例卻經歷了大幅下降。2015年10月時，百度持股比例為26.63%，為攜程第一大股東；至今年1月底，百度依然為攜程大股東，但持股比例已降至10.7%。

而在6月中旬的減持后，百度在攜程的持股比例將進一步降至約9.97%。

來源：攜程公告

換言之，入主攜程后，百度的持股比例降幅達到16.66%，超過了剛入股時持股比例的六成。但這也不意味著百度就減持了這么多。事實是，百度也曾增持攜程，而且此前攜程連續多年的年報中，百度的持股數量都沒有變化，只是持股比例下降了。

這與攜程總股本的不斷增加有關。截至2015年9月，攜程已發行普通股只有3538萬股，四年后這個數字已經翻倍，回港上市后則進一步擴容，至今達到超6.8億股。百度在其中的股權被大幅稀釋。

IPG中國區首席經濟學家柏文喜表示，上市公司增發、配股等方式都可以擴大總盤面。公司回到港股二次上市，股權結構也可能發生調整與變化。

真正能算得上減持的情況除了今年外，只有2019年。

兩次減持，百度共套現超10億美元。而當初百度成為攜程大股東的方式是用自己旗下去哪兒網的股權進行置換交易，再往前追溯，百度收購去哪兒網時斥資約3.06億美元。單純從財務的角度上來講，百度僅是減持的部分就已經收回了投資成本，甚至還有不少浮盈。此外，截至7月21日，百度手中還握有價值近200億港元的攜程股權。

來源：罐頭圖庫

在此背景下，收購攜程對于百度已經是一筆穩賺不賠的交易。既然如此，百度的繼續減持又打著什么算盤？真的是在疏遠攜程嗎？

旅游業強勢復蘇，正是獲利了結好時機？

一個背景是，近兩年收縮投資版圖、聚焦核心主業正成為互聯網大廠的共識。

IT桔子數據顯示，2021年開始幾家大廠的投資數量和金額都出現了急劇下降。到今年上半年，騰訊、百度、阿里、字節和美團5家大廠的投資公司數量合計為42家，僅是去年同期的1/3。

更具體而言，素以投資能力聞名的騰訊，在2022年上半年投資了62家公司，不足2021年同期的一半，至今年這個數據更是驟降至17家。

投資腰斬再腰斬背后，一方面是受到政策的引導，另一方面也與市場大環境相關。巨頭們無序擴張的時代已經告一段落，現在的每一筆投資，都要根據公司自身業務的發展謹慎作出決定。

不過，細看大廠收縮的方式也有所不同。同樣是減持，此前騰訊幾乎已經將京東和美團“清倉”，且采取的是派發股份的方式。在業內人士看來，這首先說明騰訊現金流充沛，無需額外補充；其次也能表達對減持公司前景的看好，有資質的股東將股票拿在手里，比現金更香。

盤古智庫高級研究員江瀚認為，騰訊減持美團、京東的動作確實象征著大廠投資版圖的調整和收縮；而百度減持的比例相對較小，可能更多是側重于財務投資和資產配置的考慮，將資金投入到其他領域或者擴大自身核心業務。

來源：罐頭圖庫

畢竟，此時減持確實可以讓百度獲得更多的財務收益。

文化和旅游部最新發布的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國內旅游總人次23.84億，同比增長63.9%。分季度看，一季度國內旅游總人次同比增長46.5%；二季度國內旅游總人次同比增長86.9%。受此影響，上半年我國在線旅游產品和景點門票銷售額同比增長272.4%。

旅游業的強勢復蘇，已經反映到了攜程二級市場的股價上。去年11月至今年7月21日，攜程股價漲幅達67.09%，赴港二次上市后一度破發的攜程如今已經漲回發行價之上。

同期在美股，攜程的股價也呈現出類似的走勢。要知道，在與百度牽手前，攜程股價曾一度跌至不足13美元/股，牽手后股價經過短暫的大起大落，又在40美元/股上下徘徊了很久。去年年初，攜程的股價再次跌至14美元/股出頭，而現在則回到了37美元/股之上。對獲利了結來說，當下不失為一個好時機。

攜程做了兩手準備？

百度減持的同時，以攜程聯合創始人梁建章、范敏、攜程CEO孫潔為首的個人股東卻在不斷增持。

2015年，梁建章、范敏、孫潔合計持有攜程4.6%股份；2022年，這個數字已經攀升至7.2%，與大股東百度十分接近，其中僅梁建章一人就占4.4%。

梁建章本人一直十分看重攜程的獨立發展，而他也用實際行動證明過這一點。2007年騰訊曾試圖以50%溢價收購攜程51%股份，被攜程用毒丸計劃（股權攤薄反收購措施）終止；2014年百度試圖用去哪兒股份和自身資源換取對攜程的絕對控股，也被攜程拒絕；彼時梁建章就曾在內部郵件中表示：“攜程一定會長期地獨立地經營。在這一前提下，公司對投資是歡迎的。”

隨后的故事里，百度最終得以成功換股，但其也“僅”得到攜程26%股權，并沒實現絕對控股。交易達成后，梁建章被問到為何投資了“騰訊系”的同程和藝龍，卻又要選擇百度，而他的回答是“并不存在選擇的問題。只是百度和我們同時看上了去哪兒，而百度2011年就投資了去哪兒。”

從梁建章的表達來看，其并沒有將百度的投資看成是站隊，這更像是雙方在商業上的合作、互通有無。

此后，百度與攜程也確實保持了良好的合作關系。百度智能云、百度地圖等產品的深度合作方背后，都有攜程的身影。

但值得注意的是，攜程并沒有因為和百度的戰略合作放棄自主研發。今年7月17日，攜程發布了自主研發的“首個旅游行業垂直大模型”的“攜程問道”。在發布會上梁建章稱：“AI的方面，我們并不是今天開始投入的，AI也不是今天熱的，機器學習或是大數據，我們都是長期的投入。”

來源：公眾號“攜程黑板報”

攜程還表示，攜程問道篩選了200億高質量非結構性旅游數據，結合攜程現有精確的結構性實時數據以及攜程歷史訓練的機器人和搜索算法，進行了自研垂直模型的訓練。

而這也是雙方關系的微妙之處。今年年初，百度上線全新一代知識增強大語言模型文心一言，這也是百度在Ai時代的核心產品之一，而攜程則是首批生態合作伙伴，雙方還聯合做過宣發。

來源：公眾號“攜程黑板報”

行業人士認為，ChatGPT后各個大廠爭先恐后搶發自家大模型的盛況只是短期現象，終局可能只會幸存少數的幾個大模型，畢竟開發成本太高。而依托少數幾個大模型，仍會有廣泛的應用生態。在與百度的關系逐漸模糊時，攜程“做兩手準備”，是基于自身對行業趨勢的判斷，為了應對未來的局面所做的必要選擇。百度當初做股權上的戰略投資，肯定希望合作伙伴給予重點支持。但如果攜程一直堅持自研大模型，就有可能會影響到文心一言在旅游領域的打通和布局，進而影響雙方的關系。

值得一提的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攜程問道相當于一份旅游業的“可靠答案庫”。用戶將自己的訴求告知AI，包括什么時間去哪旅行，喜歡什么樣的旅行方式等，AI則可以為用戶制定一份私人訂制的旅行計劃。但早在今年4月時，百度文心一言企業服務測試的旅行場景中就曾展示過類似的功能。

來源：視頻號“百度智能云”

基于此也有聲音認為，攜程大模型的底層框架能力可能與百度有關。所謂的“底層框架”是大模型的基礎能力，比如AI的自然語言處理，也即如何翻譯人類語言，從中抓取對方意圖。而作為中文搜索市場份額第一的百度，無疑在理解中文語意等方面是有絕對優勢的。而且百度在大模型領域的投入，可能會讓其保持一定的行業領先性，成為激烈市場競爭中最后留下的大模型之一，如果按照這個思路，攜程和百度不可避免還需要保持良好的合作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