屢被做空的跟誰學,成色到底幾何?
中概股最近的故事很多,瑞幸咖啡、好未來自曝財務造假,愛奇藝遭渾水做空。而最熱鬧的還要數跟誰學,半年時間就遭遇四家做空機構前后12輪的做空。跟誰學甚至成為中概股中被做空次數最多的中國公司。
作為歷史上“新東方反渾水做空”全過程的見證人,跟誰學創始人陳向東對做空的應對非常“得心應手”。在機構前11次做空中,跟誰學自如應對、逆風而上,股價一度漲至141.77美元,年內最高累計上漲548%。陳向東甚至將香櫞等的做空行為視作免費的廣告,在微博朋友圈感謝他們讓更多人知道了跟誰學。8月7日,跟誰學股價為131.27美元,市值約為313億美元,躋身上市互聯網公司市值第九位。做空機構空前尷尬。
2020年2月25日到7月9日的十一次做空,基本都圍繞著一個大的主題:數字造假,包括夸大利潤、夸大營收、夸大學員數、數據造假等等。跟誰學對這些質疑給予了一一回應。但這些回應,依然沒有擊退做空勢力,8月7日香櫞資本再次建立了跟誰學的空頭倉位。
為什么做空機構史無前例地扎堆做空跟誰學?創立僅6年,為何跟誰學的市值就超越了老大哥新東方?面對做空,跟誰學還能不能延續此前新東方的好命?
俞敏洪、陳向東的愛恨糾葛
只聽了5分鐘試講,俞敏洪就迫不及待地沖出小房間。他對門外的徐小平撲過去,大聲喊道:“小平,我發現了一個講邏輯的人才!”人大研究生在讀的陳向東握著自己的簡歷,看著門外這個簡單坦率又充滿激情的老板,決定留下來。他們都不知道,日后自己會成為中國互聯網教育市場舉足輕重的人物。
2000年3月,兼職教師陳向東去找俞敏洪,他想寫一本GRE考試中邏輯推理方面的學生輔導用書。這本書其實已經有人在寫,但俞敏洪卻定了個新規則:誰先寫出來就支持誰出版。不到三個月,陳向東就將一本500多頁的書交到了俞敏洪手中。在同樣出身農村、家境貧寒的陳向東身上,俞敏洪看到了無限可能。年末,陳向東成為了總裁助理。
總裁助理陳向東希望發揮更大的光和熱。2001年,新東方去除家族化的內部改造開始。一次高層會議上,學經濟出身的陳向東提出了一個自己很得意的觀點。結果一個元老級人物卻給了他當頭一棒:“這里沒有你說話的資格。”
如何才能有資格說話?陳向東自問。2002年初,新東方要在武漢設立分校。這是繼上海、廣州之后,新東方在全國設立的第三家分校。陳向東請纓去了武漢,他要從做一個好校長開始打天下。
建學校可不是個簡單的事情,不但有方方面面的關系要疏通,還要盯著裝修宿舍,盯著人員招聘等一堆瑣碎的事務。陳向東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半夜還經常起來在紙上補上第二天要解決的問題。困難遠不止這些,陳向東很快發現北上廣的新東方模式,在武漢并不適用。
武漢的留學人數不多,之前的課程模式難以為繼。經過一番考察,陳向東敏銳地發現了幼兒教育的藍海,計劃推出泡泡幼兒教育產品。他將想法遞交總部,但提議卻被否決了。為了保下計劃,陳向東跟總部立下了軍令狀。
他的眼光很快被證實,2003年,在非典影響的情況下,武漢新東方分校年收入4000萬,凈利潤(1500萬)占整個集團1/4。陳向東創造了新東方的武漢速度,他在新東方體系內迅速崛起。
2003年9月,陳向東升任新東方副總裁,主抓人力資源、公關市場等工作。由于卓越的管理才能,2009年6月起他開始負責全國學校管理和干部管理。作為新東方一直以來現金流最大且最穩定的部門,分管學校的職務極端重要,但也具備較大的實權。在陳向東受到重用的同時,當年武漢新東方的那批“舊將”也逐漸成長為各分校校長。
風頭正盛的陳向東甚至“沖擊”了俞敏洪的權威。有錢永強、胡敏對俞敏洪權利沖擊的先例,俞敏洪對此事的處理非常審慎,掉以輕心可能失掉江山,但放虎歸山亦不明智。2010年11月,俞敏洪一紙任狀,將陳向東提升到執行總裁的位置。這個“明升暗降”的操作,在職位上給了陳向東更大的權利,但陳向東卻失去了對學校資源的直接調配權。陳向東的老部下也有70%迫于各種原因離職。陳向東被架空了。
2012年7月,俞敏洪49歲。新東方受到美國做空機構渾水的攻擊,在長達90多頁的做空報告中,渾水指責新東方財務數據造假、教學區造假、學生人數造假。兩天之內,新東方的市值減少了60%以上。陳向東回憶:“那時候是非常恐怖的感受,晚上睡覺睡得很晚,就看股票嘩啦嘩啦地跌,也不好意思給俞敏洪打電話,(問他)怎么跌得這么厲害呢?”
為了穩住股價,俞敏洪召集馬云、柳傳志、郭廣昌等一批企業家吃了一頓午飯。當天晚上,幾家公司買進了新東方近3億美元股票,股票價格開始回漲。穩住股價后,新東方啟動申請發期權的機制,為管理層和骨干力量發放的期權股份數增加了一倍,并且連續發三年。這一招,穩住了人才團隊。公司還聘請獨立律師事務所、財務事務所、審計事務所,由他們組成聯合獨立調查團來對新東方進行調查。2012年10月1日,獨立調查團出具報告,提交給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還了新東方的清白。
度過渾水的做空影響后,陳向東發表了名為《渾水事件給新東方公司治理的啟示》的演講。陳向東還總結了做空對公司治理的4點啟示,即“做空時要:及時有力回應、符合監管規范、聘請專業人士、遵循市場規則”。
2014年,如很多人所料,陳向東離開了新東方。“一只長好了翅膀的鷹,飛向他應該有的更加廣闊的天空。”俞敏洪在當時的全員信里這樣說。
離開新東方,超越新東方
2014年6月16日,陳向東拿到公司營業執照,在一個民宅地下室里,他準備做一個幫助學生找老師的O2O項目。在O2O的風口上,陳向東所向披靡、意氣風發。第一個月,六位創始人湊齊;第二個月,團隊擴充到100人;第三個月,跟誰學核心產品全面上線;第四個月,團隊達到200人;第五個月,收購了三個在線教育團隊。
僅僅200多天,這個名叫“跟誰學”的互聯網教育平臺已經有7萬名教師入駐,最賺錢的入駐教師已經收獲了百萬元的學費,平臺擁有學生數量數百萬,日最高營收達到209萬元。成立9個月時,“跟誰學”已經在全國有35個經營中心,服務311個城市——這相當于半個中國,并順利拿到5000萬美元A輪融資。它打破了小米保持了4年之久的成立15個月拿到4100萬美元的中國風險投資A輪紀錄。
但2016年,資本環境急轉直下,投資人“只要是O2O的項目看都不會看”。在風光無限的A輪融資之后,跟誰學估值達到2.5億美元,這個價位讓很多資本望而卻步。快速擴張和持續的虧損下,陳向東不得不找錢續命,因為補貼一旦停止,用戶和老師都會離平臺而去。彼時他的融資期望是3.5億美金,“但就是拿不到”。陳向東在絕望中被火烤,他還要在同事面前表現出輕松的樣子。
失眠,凌晨三四點依然睡不著,陳向東只好在床邊繼續發呆。“我才發現,這種漫漫長夜,會讓人感到如此痛苦和撕裂。”他開始明白為什么抑郁的人會自殺。2014年,帶著明星光環離開新東方,陳向東絲毫沒有想到自己會走到這一步。
此前的融資所剩無幾,2016年他自己拿出1000萬美金給員工發工資。為了活下來,跟誰學探索出了五個To B的項目:幫助機構和老師招生的會員服務,幫助中小教育培訓機構搭建系統的“天校項目”,為機構提供云視頻直播服務的“百家云”項目,為教培人員提供培訓的“成蹊商學院”,以及針對機構教育產品進行分銷的“U盟”。這些項目帶來了跟誰學90%的收入,讓跟誰學在絕望中獲得了喘息的機會。
與此同時,陳向東在公司體系外孵化的在線直播大班課業務開始成型。這個3000多人的在線直播互動大班課系統是2015年3月份研發成功的。業務單元的商業模型跑通后,2017年,陳向東在團隊內部,組建了幾個小分隊,并行探索、驗證在線直播大班課模式,很快捷報傳來。
獨立研發的系統,早期積累的名師、學生和課程資源,以及技術的后端支持,讓這個模式在跟誰學獲得了巨大的生命力。從外部的大環境看,由于傳統教育資源分配不均衡的問題明顯,這種大班課的模式可以降低邊際成本,不但讓低線用戶付得起費,也能通過規模經濟讓教師獲得高收入。陳向東熱血沸騰。
8月,陳向東決定all in在線直播大班課,并將此前的五大事業群全部砍掉,一個不留。這個動作引起了強烈抵抗,但陳向東心意已決。因為這五大事業部雖然可以維持生計,但彼此之間相差太遠,無法協同,更無法形成企業的核心競爭力。陳向東的決策再次被驗證。2017年9月是創業以來,陳向東睡得最好的一個月,跟誰學首次實現了單月盈利,“失眠神奇地消失了”。
2018年,“跟誰學”發力頗有前景的在線K12課程,實現其收入占全年總收入的73%。此后跟誰學的業績就仿佛坐上了竄天猴,連續多個季度收入同比增長400%,讓所有的教育前輩后輩都無法望其項背。
2019年6月,僅僅融資A輪的跟誰學登陸紐交所,成為紐交所上市的首家盈利的K12在線教育機構。上市之后,跟誰學的股價從10.5美元飆升到最高的140美元,市值超過了上市15年的老東家新東方,與好未來的市值差距也在不斷縮減。
財報顯示,跟誰學連續8個季度盈利,2019年實現2.26億元的凈利潤,2020年一季度營收12.98億元,同比增長382%,凈利潤達到1.48億元,同比增長336.6%。
如此逆天的數據,招來了做空機構的扎堆問候,因為“too good to be true”(好得不像是真的)。其實這并不只是做空機構針對跟誰學,此前新東方在線COO潘欣也曾表示,“全行業都虧損的情況下,一直沒看懂跟誰學為什么能保持高增長并實現盈利。”
增長秘訣與隱憂
長期以來,教培行業采用線下授課、連鎖擴張的模式發展,陸續成長出新東方、好未來等知名教育機構。隨著互聯網對教育行業的持續滲透,所有人都嗅到了在線教育的巨大商機。但目前為止卻鮮有人真的跑通這個模式,跟誰學也許是行業的唯一。
近年上市的英語流利說、51talk、尚德機構、網易有道、vipkid等在線教育公司都在虧損。在線教育市場仍處于用戶教育和品牌創建期,跑馬圈地仍在進行。在資本的助推下,公司需要承擔較高的市場營銷費用。另外,教師課酬成本和獲客成本是難以縮減的開支,低成本獲客的紅利逐漸被稀釋,所有機構概莫能外。跟誰學憑什么特立獨行?
陳向東毫不掩蓋地表示:“教育的核心競爭力永遠是名師,跟誰學的核心邏輯,就是通過科技手段把‘名師效應’放大。比如在線下,一個名師可能最多面對300名學生授課,而在線上,一個名師卻可以面對30000名學生授課,這就相當于把名師的價值放大了100倍。”大班課模式可以讓老師的高工資和主營業務的低成本兼得。由于老師的招生量大,跟誰學主營成本為25.3%,遠低于網易有道的71.6%和新東方在線的80%-90%。
另外,在其他教育機構都熱衷于請明星代言、做廣告營銷的時候,跟誰學卻在微信端發力,抓住了微信流量的紅利。跟誰學旗下有超過100個公眾號,活躍粉絲近千萬。由于跟誰學的私域流量、微信投放和正價轉化能力,為其帶來了較低的獲客成本。行業大班課平均1000元上下的成本,跟誰學的獲客成本僅為545元。
更重要的是,在各大平臺都在一二線城市持續發力的時候,跟誰學避開了戰火紛飛的一線城市,將主要目標定在三線城市。降維打擊,為其節省了成本,也帶來了下沉市場的無限想象力,教育界的拼多多因此得名。
但一路高歌猛進之下,跟誰學的未來并非一片坦途。
跟誰學的法寶是名師,但誰都知道名師是把雙刃劍。跟誰學可以從新東方挖名師,其他機構依然可以高價把名師挖走。跟誰學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在努力降低對名師的依賴,并著手建立自己的教師師訓體系。其top10的教師貢獻從2018年的46.6%降低到了2019年的40%。不過新老師為了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和學生報名數,不切實際地自我包裝和虛假宣傳,對公司品牌的美譽度形成了威脅。
另外隨著微信流量紅利的消失,跟誰學的獲客成本開始提升。為了拉新,跟誰學的營銷費用2018年到2019年增幅高達756.71%。單科次獲客成本由2018年的221元,增長到2019年的470元。據中泰證券計算的獲客成本數據,2020年跟誰學為549元,51talk為4312元,滬江科技為1113元,雖然對比之下跟誰學依然優勢明顯,但其老東家新東方在線獲客成本僅為117元。
新東方、好未來這些昔日王者,看似在跟誰學的增長比拼中“敗下陣來”,但真要比起學員總數,跟誰學根本不在一個量級上。新東方2020財年Q4財報數據顯示,學生報名人數約258.56萬人;好未來2021財年Q1財報數據顯示,正價課總人次為295.64萬;跟誰學2020財年Q1財報數據顯示,正價課付費人次同比增長307%,但卻只有77.4萬。
要達到新東方和好未來的學員量級,對于跟誰學而言似乎只需要再跳一個臺階。但衡量教育產品的標準不只是簡單的規模和經濟,教育行業終歸是效率和效果的比拼。
跟拼多多賣商品不一樣,K12的教育不僅僅是一門生意,更是一個關系著無數孩子未來的“良心活”。用戶如果買了一個不喜歡的商品,扔掉或者退貨就可以了。但孩子如果買到了一個“不合格”的教育產品,不但是錢財的損失,還有巨大的機會成本,甚至有可能讓人誤入歧途。質量這門課對跟誰學而言是一個漫長且長期的考驗。
出身河南農村的陳向東一路坎坷,從中專讀到博士,如今躋身教育富豪前三甲,他應該深知教育給自己的命運帶來的巨大影響。但愿跟誰學是陳向東幫助學子們改變命運、促進教育均衡,這樣赤子之心下的產物,而不是陳向東做教育產品試驗、躋身富豪榜的一門生意。唯有如此,跟誰學才能躲過做空機構的狂轟濫炸,和此后未知坎坷和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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