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升學率和招商？科大訊飛15.86億中標蚌埠智慧教育項目引質疑

隨著蚌埠市公共資源交易中心和科大訊飛相繼公布招標公告，有業內人士指出，招標文件存在諸多違規之處，認為蚌埠市教育局在具體的評標程序及評審細則上，設置了招標不平等規定。

蚌埠市智慧學校建設項目于2019年12月4日發布招標公告。其中，參與招標的公司包括科大訊飛股份有限公司、武漢烽火信息集成技術有限公司、浙江浙大中控信息技術有限公司、江蘇國泰新點軟件有限公司、湖南科創信息技術股份有限公司、河北萬方中天科技有限公司等6家公司。

最終，科大訊飛以15.86億中標成功。據悉，蚌埠市智慧學校建設項目的采購預算為16.33億元，最高采購限價為16億元。

根據招標文件，蚌埠市智慧學校建設項目在對比供應商標書上，采用綜合評分法來進行比較。打分維度分為技術資信得分和商務得分（采用低價優先法），共計100分。其中，技術分占比80%，商務得分占比20%，供應商的技術資信得分之和與其商務得分相加即為該供應商的最終得分。

在具體的打分設置中，業內人士張無忌認為蚌埠市教育局提出的多項條件有失公平。

第一，在技術資信得分中的“團隊能力”一欄，提出“項目團隊人員中具有系統架構師、系統分析師、軟件設計師、 軟件測評師、教師資格認證、OCP 認證以及 ITIL 認證資質”，但張無忌指出，在所有參與競標的企業當中，同時具備以上人員證書的只有科大訊飛，該打分項具有明顯的傾向性。

《中華人民共和國招標投標實施條例》第三十二條規定，招標人不得以不合理的條件限制、排斥潛在投標人或者投標人。

△截圖源自蚌埠市智慧學校建設項目招標文件

第二，在“投標人”綜合實力一欄，該項目要求“投標人具有較強的技術開發能力， 獲得過國家科學技術獎，提供相關證明材料，得 4 分，否則不得分。國家科學技術獎包括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國家自然科學獎、國家技術發明獎、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際科學技術合作獎。

△截圖源自蚌埠市智慧學校建設項目招標文件

而《中華人民共和國招標投標實施條例》第三十二條也明文規定，以特定行政區域或者特定行業的業績、獎項作為加分條件或者中標條件，屬于以不合理條件限制、排斥潛在投標人或者投標人的行為。

在最終技術標得分上，科大訊飛獲得75.89分，其余5家的技術得分均在5-10分之間不等。

△項目評審情況一覽表

在蚌埠市公共資源交易中心公布《589采購需求》文件中，要求投標人須成立“智慧教育研究院”，并要求“一名具有博士學歷的公司管理人員擔任智慧教育研究院院長，并吸納大數據測評、人工智能、技術服務與學科教研等方向專業人才不低于30人服務于智慧教育研究院”。張無忌認為，該措施對中小公司也并不友好。

另外，除了在評估供應商的流程上存在違規違法操作，蚌埠市智慧學校建設項目也存在以教育項目為名，行招商引資之實的問題。作為中標公告的附件之一，《589采購需求》要求，“投標人須承諾在項目服務期內，為蚌埠市引進不少于 10 家高科技企業。”

除了企業數量，還規定了銷售收入和稅收收入額度，即“投標人須承諾所引進企業為當地貢獻30 億元人民幣銷售收入；貢獻本地稅收為 1.5 億元人民幣。如果未完成規定的銷售收入和稅收收入，科大訊飛將為之承擔扣減服務費的后果。

其中，如果企業貢獻本地稅收總額不足 1.5 億元人民幣，但不少于 0.75 億元人民幣，則按照稅收未完成的比例扣減服務費。《589采購需求》也列出了扣減區間，扣減金額為[(1.5 億 元人民幣-服務期內稅收總額)/1.5 億元人民幣]*總中標金額的的 5%。

如果服務期截止前，企業形成的銷售收入總額不足 0.75 億元人民幣，則全額扣減總中標金額的 5%，即扣減科大訊飛7930萬元的服務費。

“核心是教育變招商，教育是民生項目，怎么能跟招商引資掛鉤。”一位業內人士向芥末堆表達了她的不解。

而對教育局把招商引資任務作為中標條件寫進標書當中，深圳產業經濟學專家Jack向芥末堆表示“教育、衛生和民政等部門屬于公共服務部門，提供社會公共服務，一旦納入招商引資，屬于職責越位。另外，教育部的考核指標里并沒有稅收考核。招商引資是產業部門，商務部門的工作。”Jack說。

在中標承諾中，蚌埠市智慧學校建設項目還對投標人提出了“提高升學率“的要求，具體要求為：

1. 以 2020 年為例，如果一本達線率(藝體類除外)：未下降但提升未達到 1%，則從項目還款費用中扣減該部分當年費用的 10%;

如果一本達線率(藝體類除外)每降低 1%，則從項目還款費用中扣減該部分當年服務費用的20%，直至當年全部費用扣完。

2. 如果上一年度一本達線率(藝體類除外)提升超過 2%，本年度一本達線率(藝體類除外)未下降但提升未達到 1%，則免除中標供應商當年服務費用 10%的扣減資金。

3. 如果一本達線率(藝體類除外)持續提升，則采購人負責為中標供應商推廣宣傳因材施教系統，提升中標供應商的區域影響力。

除了對中標單位提出了升學率的要求，《589采購需求》明確提出，項目服務內容中“智慧教學的智慧課堂班級作業與數據分析系統開發服務”和“智慧學習的學業評價系統開發服務”部分為核心產品。其中，班級作業與數據分析系統開發服務以市級為采購單位，報價3.168億元，占項目整體預算的20%。

在招標文件中，蚌埠市智慧學校建設項目是提升蚌埠市教育教學質量，服務教育均衡發展的民生項目。該項目也承擔著“促進優質教學資源的共建共享、教學模式的融合創新、學習方式的多元自主、校務管理的優化再造，形成智慧學校建設與應用新模式，推動蚌埠市優質均衡發展”的任務。

但在具體的招標細則里，蚌埠市教育局把招商引資和提高升學率作為中標條件，和當初發起智慧學校建設項目的初心漸行漸遠，是這次中標受到業內人士質疑的原因。蚌埠市15.86億教育標書里出現的這類問題，也很難不讓人擔心，是否也會出現在其他同類型的教育項目中。

另外，從產業角度來看，近來多家公司相繼中標各地的智慧教育項目，的確讓人切實感受到教育信息化2.0在往前推進。但密集且大額的智慧教育項目當中，有多少會產生真正的智慧教育成果，答案還有待揭曉。

芥末堆注：應受訪者要求，文中的張無忌、Jack為化名。